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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几日前的雨水,地上的沙土仍然松软,马蹄印很快被发现。野猪皮摸了一下泥土,说:干的,一定是昨晚挣断了套绳。
傍晚前我看过,套绳都在。少年不服气地回答。
它已经跑了。
我的马不会跑。
它还不是你的马。
少年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野猪皮是正确的。只有过了今天,灰耳朵才属于他。事实上,在那之前,他既不拥有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也不归他所有。
自少年从冬牧场骑回灰耳朵,野猪皮就手把手地教他如何驯服一匹野马。首先,要拿七岁以上老牛制成的熟皮,割成和食指一样宽的四根皮条,每根的长度要比马屁股到马耳朵的距离长一个手臂;把皮条浸水后,要拧成一束,放在烈日下暴晒三天,让皮条因收缩而咬成一条皮绳;皮绳成型后,要用一种布满空隙的红色石头反复打磨,直到皮绳变得细润如肌肤,再涂抹羊羔的脂肪(这样皮绳才不会磨伤马的皮毛)。同时,要找一根十年以上的白桦木作为拴马的木桩,埋入半人高的泥土中,再用绳子在木桩上打一个死结;用皮绳套住马的身体后,要在马的左前腿和右前腿处各打一个绳结。根据乌丹人的习俗,野马被骑回后,除了白天在草原上吃草的时间,要这样被拴上整整七个月。他们相信,七个月后,人与马之间的羁绊才会变得牢不可破才得以证明那个人配成为那匹马的主人。
在那之前,即使完成了熊赐的仪式,大到一匹马,小到一块石头,都不属于少年。对于部落中的少年们,那些仪式不仅仅是成人的象征,同时意味着从此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毡房和马,猎获的猎物也将归自己所有。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些,他们就无须再听从父亲的吩咐。
虽然在少年看来,熊赐的仪式无聊且繁杂琐碎,但好在只须配合一个晚上。驯马这件事则麻烦得多。从把马骑回部落开始,他就必须亲力亲为地照顾它,从准备早晚各一次的草料,到带它去草场放风,再到清理它的粪便,更不用说拴马时必须遵循的步骤。
比起祖先灰耳朵在她的第一匹马身上绑了几个绳结,他更关心他的马能否睡得安稳。有一次他问野猪皮能否系个简单点的绳结。野猪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说:灰耳朵就是这么系马的。于是年轻人不再说话。对于乌丹人,质疑灰耳朵就如同质疑所有人的母亲。在他心里,他并不十分相信那位母亲曾经存在,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告诉父亲自己的想法,换来的只会是一巴掌。比起追问真相,部落中的人宁愿相信他们有过一位伟大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