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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个夏天》终章:退潮时刻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响起时,妈妈正在给我涂润唇膏。草莓味的膏体划过干裂的唇纹,她手腕上的住院腕带突然断裂,塑料扣弹到氧气面罩上,发出清脆的叮响。
爸爸冲进来撞翻了输液架,葡萄糖液在地面蜿蜒成透明的河。我数着他西装袖口脱线的毛边,那处破洞比上周又扩大了半寸。妈妈的手还僵在半空,棉签上的血色像朵早开的梅花。
去海边...我听见自己漏风的声音。止痛泵的剂量早已调到最大,可疼痛依然从骨髓深处漫上来,像涨潮时卷着贝壳残骸的海水。妈妈把耳朵贴在我唇边,发间的消毒水味道突然被咸涩的海风取代。
他们偷运我出院的那个凌晨,月光是奇异的靛蓝色。爸爸用毛毯裹着我穿过消防通道,妈妈提着化疗泵的样子像拎着菜篮。出租车后座堆着氧气袋,司机不断从后视镜窥视我们,或许在猜这是场私奔还是逃亡。
海平面跃入眼帘的瞬间,我摸到了口袋里的千纸鹤。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小南的声音突然掠过耳畔:变成蝴蝶就不疼了。咸涩的风灌进鼻腔,爸爸的大衣裹着海腥气,扣子硌着锁骨下的输液港。
妈妈跪在沙滩上铺开野餐布,塑料布下藏着我的病历本。她掏出保温杯倒出褐色的中药,海浪声里混着十二年来每天清晨的陶瓷碰撞声。小心烫。她吹气的样子和从前并无二致,只是白发被海风吹得更乱了。
我数着他们搀扶我的步数,十七步后膝盖陷入潮间带。海水漫过脚踝时,化疗泵发出受潮的嗡鸣。妈妈突然解开我的假发,稀疏的真发被海风扬起,像团将散的蒲公英。爸爸颤抖的手按着手机快门,镜头里我们头顶的积雨云正在聚拢。
笑一笑呀。妈妈用哄三岁孩子的语气说,手指在我嘴角顶出弧度。她的婚戒不见了,无名指上只剩道苍白的戒痕。我想起当票背面她写的等安安好了就赎回来,此刻那枚戒指大概正在某个当铺的丝绒盒里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