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9/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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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素描本跌坐在他最后咽气的飘窗,晨光穿透防弹玻璃上的弹孔,在地毯照出星图般的灼痕。顾西洲突然砸开暗格,捧出布满针孔的泰迪熊——那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棉花里缝着三十枚窃听器。

那年你说被跟踪...少年哽咽着拆开熊掌,是哥扮成流浪汉解决的那个变态。记忆如逆向绽放的烟火,巷口那个蓬头垢面的守护者,原来是他化疗期间最后的清醒时光。

遗嘱执行日的大雪吞没了墓园,我跪在无字碑前点燃千纸鹤。火苗舔舐着病历本上的胃腺癌IV期,突然在灰烬中显影出加密段落：第一次咯血是在你毕业典礼,我吞了三倍止痛药才接住你抛的学士帽。

律师函在风中翻飞,我望着器官捐赠中心发来的手术通知。顾北望的角膜此刻正在某处凝视人间,而他的心脏被制成标本,在我卧室的星空灯里永恒跳动。

深夜的急诊室传来熟悉的消毒水味,我攥着偷藏的化疗药缩在角落。当年他在这里替我挡下追债人的弹簧刀,如今我数着药片上LX的刻痕,突然看清每粒药都是他未能出口的告白。

停尸房的警报器突然嘶鸣,我撬开他冷藏柜的瞬间,霜雾中浮出少年顾北望的幻影。他正用美工刀在手臂刻下LX,鲜血顺着手腕流进给我准备的草莓牛奶。原来那些年他校服袖口下的绷带,裹着的不是叛逆的刺青,而是不敢言说的爱意。

顾先生要求将骨灰混入烟花。殡葬师递来靛蓝色瓷坛时,我摸到内壁凸起的芯片。十二岁时他许诺的星空婚礼,此刻正在投影中绽放——癌细胞化作星云,镇痛剂凝成银河,而我的虚影穿着他亲手缝制的婚纱,在宇宙尽头回眸浅笑。

当第一朵烟花在南山炸开,我忽然在雪地上看见重叠的影子。顾北望的幻影正俯身替我系围巾,十五岁的校服与三十岁的寿衣在月光下交融。他透明的指尖穿过我锁骨上的齿痕,在烟花绽放的轰鸣中比着熟悉的手语：回头看,我永远在你的影子里。

雪地突然浮现发光的足迹,沿着我们高中时的上学路蜿蜒。每个脚印里都嵌着微型胶囊,拆开是不同时期的偷拍底片。尽头处的树洞里塞着青铜匣,他高考前夜刻的字迹已然斑驳：若我死去,请让南星以为我从未爱过。

破晓时分,我躺进他最后化疗的医疗舱。当残留的DNA序列开始播放临终影像,三十岁的顾北望正在给十五岁的我写信：小星星,今天医生说我活不到送你出嫁那天了。所以我要提前把全世界变成你的嫁妆,包括每一缕照在你身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