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5/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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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洲的拳头砸在墙上时带着哭腔,少年终于撕开兄长完美主义的面具。满地散落的病历本里,夹着我高中时期的借书证——原来这些年他借着化疗的名义,偷偷复制了我触碰过的所有物品。

午夜急诊室的冷光中,我堵住麻醉师的路。顾北望在手术台上哼着走调的《卡农》,沾血的手指在无影灯下比划我们儿时的暗号。当主刀医生掀开他病号服,露出腰间未愈的枪伤与新添的刀口,我突然看清这场苦肉计最后的篇章。

胃全切手术同意书在这里。我将钢笔塞进他掌心,笔帽上还刻着LX的划痕。他手腕上监测仪突然狂跳,像十八岁暴雨夜被我撞见他在祠堂自残时,那柄美工刀落地的频率。

麻醉剂推入静脉时,他忽然攥住我的腕骨：如果醒来看不见你...冷汗浸透的额发下,眼神比二十岁雪夜更破碎,就把我葬在能望见你窗户的南山。

手术灯亮起时,我在更衣室发现他藏起的遗嘱。受益人那栏的林南星被反复描摹,日期竟始于十年前。附件里的器官捐赠协议上,角膜捐献条款用红笔圈出：请把我的眼睛嵌在她窗前的梧桐树上。

当我在ICU玻璃上呵气画出星星,顾北望正用被束缚带捆住的手偷拔呼吸管。他染血的指尖在观察窗上划出歪扭的别哭,与十五岁那年在我课桌上刻下的公式如出一辙。

后半夜暴雨骤降,我蜷在等候椅翻看他加密的博客。最新更新停在手术前夜：【靶向药让记忆衰退,可她的梨涡越来越清晰。若明日不再睁眼,请把千纸鹤塞满我棺椁——那是她十七岁叠给我的止痛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护士站突然传来骚动。顾北望偷了轮椅撞开安全通道,身后拖着的输液架在瓷砖上划出带血的银河。我在天台边缘抓住他病号服时,秋风正掀起他后背的纱布,露出新纹的墓志铭：此地长眠者,曾以目光吻过星辰。

跳下去就能变成你的守护星。他笑着解开腕带,化疗后的皮肤在月光下透明如蝉翼。我咬破他冰凉的唇,将偷藏的婚戒推进他无名指：顾北望,你敢死,我就把纹身连皮带肉剜下来陪葬。

抢救室的红灯再度亮起时,我摸到他藏在枕头里的录音笔。三百条语音日记的终点,是他虚弱的呢喃：今天医生说我撑不过圣诞,可小星星围巾还没织完。求死神宽限三日,让我把偷拍的时光编成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