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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少春兀自心里突兀,放怀不下,胡思乱想道:“我跟吕崇尧的仇,干他两孩子甚事?谈厌童忒心肠歹毒,连几岁孩子都不放过,教我做这缺德事。”又想起厌童要教崇尧死于太湖,不禁心潮澎湃起来,想道:“那时他家只剩的孤儿寡母,岂非更是要依仗我麽。那个时候徐清死了,张莺又不肯外嫁,必然是肯与我喜结连理。霍演得不到她,到教我得了,也气他一场,教宫秀看看我的能耐。”想到张莺那诱人的芳姿与崇尧万贯家财,唾手可得,胆子便大了起来。自以为得计,想入非非,竟是整晚难眠,恨不能马上就到了赛事当日。
待到了五月初五那日打个早起,启明星尚在天上悬挂。众徒弟们都已整装待发,个个喜上眉梢。四喜,徐清两个也是穿着红灿灿的衣装,别过了香怡,张莺,出门来兴奋地要去大显身手。张雁挺着肚子与恪卿送崇尧出门来,说道:“相公莫计输赢,好好回来。”崇尧道:“娘子珍重。赛事后少不得要欢庆饮宴,明日一早准回来。”那少春也假意来送行道:“恭祝庄主马到成功,奏凯而还。”崇尧道:“我们去后,锁好大门,莫要出外惹是生非。”少春道:“庄主放心去赌胜就是。这里我会好好照料。”
张雁见他们就走,忙唤住了崇尧,抹泪道:“相公,妾身夜梦惊恐,恐有不详,诸事留心。”崇尧执着她的手,笑笑抹去她眼角余泪,和颜道:“娘子,我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不过是个赛事,无甚害事。倒是你挺个大肚子,还要照管阿善,难为你了。”张雁道:“想那赛事有那重金赏赐,多是贪图名利去的人,舍命相搏,大是违背了祭祀神明的古意。自古道须防仁不仁,莫要中了他圈套。”再三叮嘱。崇尧一笑付之,率众而去。香怡,张莺,恪卿搀扶着她回家,随命少春关锁府门。不在话下。
且说,梁溪县令在前路接着崇尧,两下相见了。其时还有十余路人马,都是打着各地旗号,都开赴到了赛场。那主赛台上,浙西观察使,苏州刺史韦元甫,常州刺史李栖筠,宣州刺史陈少游三个还有盐铁转运使刘晏四个做仲裁,又请了淮南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崔圆居中坐了,主管赛事。那崔圆年已老迈,众官推他德高望重,所以专门请他来做总管。崔圆咳嗽两声,吐两口顽痰,清清喉咙道:“参与竞渡的人都到齐了么?”元甫道:“我部尚有一家没有到。”崔圆道:“何等事情恁的教这么多人待他一家。”
元甫道:“便是我州校尉白昱人。”崔圆饶有兴趣地笑道:“是他。当日我上他家蹭了顿美酒,至今余沥犹香,待他何妨。”把眼望那湖中画船云合,首尾相衔,湖水荡漾,清波涌起。两岸士女如云,翘首以盼,真个是人山人海,好不盛况空前。那正面岸边停靠着六七十家龙舟,龙舟上挠手穿红的,着彩的或坐或立,待着喝菖蒲酒,听响炮声,便要竞渡争锋夺彩。崔圆笑道:“今年有几家夺标队列?”少游道:“各地报名参赛的计有六十三家。”崔圆道:“列为各出重金悬赏,莫怪有那么多动心的了。”栖筠道:“只是博个高兴罢了。”
元甫道:“我们干坐着看热闹也觉无趣,若不这样,下官有个主意。我们私下做个赌注,看看谁能夺标?”崔圆笑道:“这个主意好。你们各自都有中意的,那就下个注罢,权做取乐耳。”栖筠便说:“我赌我治下梁溪大行庄吕崇尧赢。”元甫笑道:“我就赌崇尧兄弟,我治下的白昱人赢。”少游道:“两位莫争了,还是我辖地,蜉蝣庄庄主谈厌童要做第一。”栖筠嗔怪道:“甚麽。谈厌童在你治下?”少游道:“李大人这话是怎的?”栖筠看他甚是与厌童关系莫逆,不好说其恶行。当下笑道:“不见得他就能赢。”少游叫道:“敢赌么?”栖筠怒道:“怕你麽?我以私钱十万钱赌吕崇尧胜出。”少游道:“我也一样出钱十万。”元甫笑道:“那么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三个把眼望刘晏,刘晏笑道:“你们自赌,莫扯我。我有钱还须造船哩。”当下三个各教手下取钱一百贯来,箱笼储了,推给崔圆,教他暂管。只待哪家胜出,便将钱送给哪个刺史。刘晏好笑他三个贪名争利,堂堂地方大员把个竞渡雅事,不顾体面争得喉急眼红,弄成个盈利之所。
只见那岸边等候号炮竞渡的赛主,有徐州某某庄主旗帜的,丹阳军某某校尉旗帜的,也有地方名流巨贾招募水手应赛的,旗号各式各样,衣装也有统一的,也有混杂的,三教九流不一而足。唯有崇尧那龙舟,木雕龙首,高高耸起硕大而有神,舟身雕镂精美,正中有一个精致的重檐小阁,龙尾高卷,整个龙舟煞是美观。在众龙舟之中独树一帜,宛然有鹤立鸡群之慨,众挠手又都穿一色的红色短衣,甚是醒目,引来旁边数十家赛手惊叹的目注,啧啧道:“梁溪大行庄的气派,不同凡响。”甚是嫉妒。
崇尧低声责怪道:“我还以为多是这样呢,原来是你们为好看,花我那么多钱。”徐清道:“八叔是当世好汉,万人敬仰。将就着造个龙舟,不伦不类,教人看了岂不是落人话柄。所以我教小姨娘向大娘多要了些钱,买了上好的木料,雇了好有名气的工匠精雕细刻造了这艘又坚固又好看的龙舟,得了彩头带回家去供奉起来,来年还来竞渡。”众徒弟们也随声附和:“师父,我们一定好好卖力得了赏钱,赚回造船的钱来孝敬师父。”崇尧把眼望着他们一个个真挚的眼神,甚是感动,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徒弟。”四喜把眼回头望着仲裁台上,说道:“咦,怎的还不下令呢?”
众人也嚷叫起来,崇尧道:“怕是等什么人罢。莫要喧闹,官爷自有主张。”众人坐着把浆,低头细语,说道着今日盛会两岸站满了围观的人多有娇娘美妇,说笑道:“我们得了头胜夺了标,那些少女还不围着我们转,为我们喝彩。”隔着几家龙舟上高挂着郎溪蜉蝣庄谈厌童旗帜下,那厌童怄气道:“休看你那龙舟造的好,待会教你沉没在这太湖之中。”崇尧亦是早已瞧见厌童旗帜,想道:“这厮也在,莫要输给了他,教人取笑我习武传徒,还不如他一个宵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