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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口
法庭的国徽在灯下发亮,像块烧红的烙铁。李寡妇坐在旁听席第一排,怀里的柴刀鞘裹得严严实实,青麻绳缠了七圈——是她凌晨三点在坟头数的,王满仓的坟头草长了七寸,像他没说出口的话。
开庭前三天,她把鞘藏在棉袄里,坐了六小时班车。车上的人见她护着怀里的东西,笑她揣着宝贝,她没说话,只摸了摸鞘上的刻字,像摸着王满仓的手。王满仓去年送糖时说这鞘,能镇邪,她当时没信,现在却觉得,这鞘里藏着全村人的魂。
她在法院门口蹲了三天,见赵老栓躲在树后抽烟,烟蒂扔了一地;见王桂花的男人对着法院的牌子磕头,说求你别传我;见村支书给法官塞信封,被挡了回来,脸涨得通红。
法槌敲到第三下时,李寡妇突然站起来,扯开棉袄,把柴刀鞘举过头顶:这是王满仓的刀鞘!他刻了‘善恶有报’,说‘别学恶人’!
鞘上的青麻绳散开,露出枣木上的刻字,每一刀都带着王满仓的体温,像他站在雪地里说忍不下去,就站出来。
旁听席炸开了锅。赵老栓突然掏出猎枪,把枪管里的棉花倒出来,露出锃亮的膛线,说这枪当年能打狼,现在能打畜生;王桂花的男人从怀里掏出块断骨,是王虎打断的,说这是证据,我没说谎;李寡妇展开糖纸,上面有王满仓写的字,用炭笔写的阿峰,别学恶人,是去年藏在糖里的,怕她寻短见。
阿峰盯着鞘上的刻字,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想起爹劈柴时说刀要钝了才好,想起自己给那娃糖时说走出村子,想起逃亡时桥洞的冷、砖窑的热,想起村民们数刀时的笑——原来爹的刀真能辨善恶,只是他用错了地方。
检察官说他手段残忍,罪大恶极,要求死刑。辩护律师说他被村霸逼迫,情有可原。阿峰没听,只盯着李寡妇手里的鞘,像盯着爹没闭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