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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烬
法槌落下时,阿峰听见自己喊了声爹。
声音撞在法庭的墙上,弹回来,像爹当年在麦场喊他回家吃饭的声。
后来听说,赵老栓把猎枪捐给了村史馆,枪管里的棉花用玻璃瓶装着,标签写着沉默的罪证;王桂花的男人把断骨交给了派出所,王虎的弟兄被抓了七个,供出当年强占耕地、打断村民的事;李寡妇把王满仓的糖纸贴在村口的墙上,下面写着别让沉默长成毒草。
阿峰被执行死刑的那天,云南下了场雨,工地的搅拌机停了,工友们说那个河南来的哑巴,今天走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总摸个木头鞘,鞘上有血。
李寡妇去了趟阿峰爹的坟,烧了张判决书,火苗舔着纸,像爹笑的样子。她把柴刀鞘埋在坟旁,说这下,你能闭着眼了。
坟头的草后来被割了,种上了麦子。麦熟时,风吹过麦田,沙沙响,像无数人在说话——说王满仓的直,说阿峰的狠,说李寡妇的勇,也说那些躲在墙后、炕头、法庭角落的沉默。
有人说,那片麦子长得特别好,麦穗沉甸甸的,像压弯的脊梁。也有人说,夜里路过麦田,能看见个穿格子衫的年轻人,蹲在坟前,手里攥着块糖,糖纸是粉色的,在风里飘啊飘,像要飞出这村子。
(风还在吹,麦子还在长。有些伤口结了痂,有些成了永远的豁口,在土里,在心里,等着被看见,被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