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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胡话!她嘶声喊着,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像受伤野兽的哀鸣,砸锅卖铁!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你爹指望不上,你也要扔下我啊!
她猛地扑过去,不是再打,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把儿子死死搂进怀里,枯瘦的手臂勒得明华生疼。她粗糙的脸颊紧贴着儿子被打得发烫的脸,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迅速濡湿了明华的头发和脖颈。华仔……我的华仔……你得读书……你得给妈争口气啊……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决堤。母子俩在昏暗冰冷的仓房里,在弥漫着陈谷和绝望气息的空气中,紧紧相拥,哭作一团。沉重的谷仓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见证者,映照着这人间至深的悲恸与不甘。
3
绝望中的微光与屈辱的选择
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雾气还沉甸甸地压着山坳。秀莲就拖着那条愈发沉重的病腿出门了。她怀里揣着一点微薄的希望,像揣着一块冰,又冷又硌人。她要去更远的邻村,找福生一个远房的堂叔。山路崎岖泥泞,每一步都牵扯着膝盖深处的剧痛,像有钝刀在骨缝里反复刮磨。她咬着牙,扶着路旁湿冷的树干喘息,额角的冷汗混着晨雾滴落。
堂叔家的院门倒是开了。堂婶倚在门框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上下打量着秀莲沾满泥浆的裤腿和憔悴不堪的脸,没等她说完,就撇了撇嘴:他婶子,不是我们心狠,去年福生兄弟那钱……我们这日子也紧巴啊!
瓜子壳噗地吐在泥地上,再说,华仔一个男娃,识得几个字够用了,读那么多书,将来还不是回来种地白费米粮!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声轻响就没了。秀莲脸上强堆起的笑容僵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默默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身后传来堂婶不大不小的嘀咕:穷得叮当响,心气倒高……
接下来的几天,秀莲像一只不知疲倦又注定徒劳的工蚁,在邻近几个村子的泥泞小路上跋涉。每一次叩开陌生的门扉,每一次在那些或冷漠、或疑虑、或带着施舍意味的目光下开口,都像用钝刀子割一次心。那些婉转的推脱、直白的拒绝,甚至夹杂着风凉话的敷衍,如同冰冷的雨点,将她心底最后一点暖意浇得透心凉。亲戚这条路,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