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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管风琴的乐音还在流淌,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教堂里只剩下我们两人隔着长长的红毯遥遥相望。他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被一种山崩海啸般的震惊和恐惧所取代。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死死地盯着轮椅上的我,仿佛要穿透那层厚厚的粉和蕾丝,看清那下面究竟是谁。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突然被石化的雕像。只有胸口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而沉重。
然后,他动了。
不是奔跑,不是呼喊。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钉住了脚步,只能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梦游般的恍惚,踏上了那条鲜红的、通往圣坛的地毯。
他的脚步沉重而虚浮,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身上投下变幻的光斑。他一步步走近,我浑浊的视线里,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越来越清晰。那上面写满了崩塌——世界观的崩塌,认知的崩塌,所有关于未来、关于幸福的蓝图在瞬间被碾得粉碎的崩塌。震惊、恐惧、茫然、痛苦……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冲撞,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停在了轮椅前,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微微低下头,那双曾经盛满阳光和星辰的眼睛,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只剩下空洞和无法言喻的剧痛。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几次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着一种受伤野兽般的、绝望的呜咽。
溪……溪……他终于从颤抖的唇齿间,挤出了两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最后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求证。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
我仰着头,迎着他破碎的目光。巨大的悲伤像海啸般淹没了我,几乎要冲垮我最后的理智堤坝。我想对他笑一笑,想告诉他别怕,想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无法清晰地发出一句完整的话。喉咙里堵满了冰冷的石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个穿着可笑婚纱、苍老得如同枯树的老妪。看着他年轻的生命在我面前寸寸碎裂。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因为认出我而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