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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压抑已久的呜咽冲破了喉咙的封锁。顾阳高大的身体猛地佝偻下去,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骼的破败玩偶。他崩溃了。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他年轻英俊的脸颊肆意流淌,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我的轮椅前。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似乎想触碰我,却又在即将碰到婚纱裙摆的瞬间,像被滚烫的东西灼伤一样猛地缩回。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跪在那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压抑到极致的痛哭。那哭声不再属于一个男人,而像一个失去一切庇护、被彻底遗弃在黑暗荒野中的孩童,充满了最深最重的绝望和不解。
为什么……溪溪……为什么会这样……他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泪里捞出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啊!!
教堂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痛彻心扉的哭喊,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激起阵阵凄凉的回音。管风琴的乐声不知何时早已停止,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他绝望的悲鸣在空旷中无助地回荡。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跪地恸哭的身影,和我轮椅上这具无声凋零的残骸。
痛。像无数把钝刀在身体里缓慢地绞。看着他崩溃跪倒,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痛楚几乎要摧毁我残存的最后一点意志。我枯槁的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
我张了张嘴,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风箱般的声响,如同枯叶在寒风中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艰难地从干涸的声带里挤出来,破碎、沙哑,带着垂死的气息:
阳……听……我说……
顾阳猛地抬起头,泪水糊满了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极致的痛苦,有疯狂的愤怒,有深不见底的绝望,还有一丝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的祈求。他跪在那里,身体依旧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叶子。
……药水……能……回溯……时间……我喘息着,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救你……一次……就……老一点……我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指向自己沟壑纵横的脸,指向满头刺眼的银丝,第十次……你……求……婚……我……就……这样了……
顾阳的眼睛骤然瞪得更大,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恐怖的形容。他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第六感,那些突如其来的疲惫和病弱,那些躲闪的眼神和冰冷的手套……真相的残酷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