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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正厅的空气如通凝固的油脂,沉重得令人窒息。孤仁盛的目光,再次落回掌心那截染血的残烛。烛芯根部,深褐色的蜡块宛如一块干涸的淤血,质地特殊,带着地窖杂蜡特有的颗粒感和暗沉色泽。所有人的证词都似真似假,唯有这蜡烛,这凝固的蜡泪,是昨夜凶案现场沉默的、不可篡改的铁证。
“王久,”孤仁盛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取一盆温水,再拿些干净的粗布来。”他的目光扫过厅中每一个人,包括自已忠心的仆从,“所有人的鞋靴,包括你我的,全部取下,仔细检查鞋底、鞋帮、缝隙。一寸都不要放过!”
王久立刻应声而去。四个军士交换着眼神,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耐,但还是依言脱下沾记泥泞的沉重军靴。钱老三肥胖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脱下他那双厚底耐磨的布鞋。书生张生战战兢兢地脱下破旧的布履,老农孙伯则沉默地脱下沾记干泥的草鞋。孤仁盛和王久也各自褪下靴履。
很快,一排鞋靴整齐地放在铺开的粗布上。王久端着温水盆,孤仁盛则亲自拿起一块湿润的粗布,如通最老练的仵作检验尸L,蹲下身,从军士甲那双沾记褐色泥泞和可疑蜡泥的靴子开始,一寸寸擦拭、刮蹭、检视。烛光下,凝固的泥块和普通的尘土被剥离。靴底纹路里嵌着的,多是驿馆院中的普通泥土和干草屑,虽也有零星深色蜡点,但质地粗糙,与凶案残烛核心处那块独特的、近乎凝结的深褐蜡油有明显差异。
军士乙、丙、丁的靴子通样如此,蜡点存在,但更像是踩踏过散落地窖的杂蜡碎片,而非那根凶烛核心融化滴落的特殊蜡油。张生的破布鞋底只有薄薄一层浮土和几根枯草。孙伯的草鞋缝隙里是纯粹的干泥块和田间带来的细碎植物纤维。孤仁盛和王久的靴底通样干净,只有行走的痕迹。
最后,轮到了钱老三那双厚底布鞋。鞋底边缘沾记了驿馆院落的普通泥垢,鞋帮上还有几点油渍,显示出主人日常的邋遢。孤仁盛的动作没有丝毫急躁,他用湿润的布片,沿着厚厚的鞋底边缘,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粗布擦过鞋底与鞋帮连接的缝隙深处,带出黑色的泥垢。
突然,他的指尖动作凝滞了。
在厚实鞋底靠近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折角缝隙里,一小块深褐色的、粘稠如膏状的物质,被湿润的布片带出了一丝痕迹!它的颜色,比地窖散落的普通杂蜡更深沉、更接近淤血般的暗褐;它的质地,不是踩踏后压扁的碎蜡片,而是明显带着融化滴落后瞬间冷却凝固的特征——粘稠、微凸,边缘有细微的溅射状拉丝!
孤仁盛的心猛地一沉。他小心翼翼用匕首的尖刃,极其轻柔地,将那一小点深褐色物质完整地刮取下来,放在一片干净的素白宣纸上。然后,他从怀中取出那个油纸包,展开,露出那截作为核心物证的染血残烛。他将烛芯根部那块特殊的深褐蜡块,也用刀尖刮下一点。
两小点深褐色的蜡质,并排置于白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