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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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分！天呐,这得是多大的文曲星下凡！
树娃子,出息了！真给咱们这破地方长脸了！
我就说这孩子有出息！从小看大！
林树被围在中间,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汗水,身体微微发烫,像个被突然推上舞台的、不知所措的木偶。他机械地回应着邻居们的道贺,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那份狂喜太过巨大,反而让他有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轻飘飘的,找不到落点。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谢谢……谢谢大家……声音干涩。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望向门外那方窄小的天空,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几天后,当那个印着烫金大学校徽、厚实挺括的特快专递信封,被邮递员郑重地送到林树布满老茧的手中时,这种不真实感达到了顶峰。信封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整个家庭命运转折的重量。
他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封口处撕开。指尖触到里面那份录取通知书的纸张,光滑、坚韧,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质感。他慢慢地将它抽出来——那是一张设计极其精美的通知书,深蓝色的底纹庄重大气,正中央是那所他魂牵梦绕、代表着国内最顶尖学府的名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下方,清晰地印着林树两个字,以及录取至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本硕博连读）的字样。
爸！妈！录取了！是最好的大学！本硕博连读！林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举着通知书冲到父母面前,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母亲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枯瘦的手一遍遍抚摸着通知书上那闪亮的校徽,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光滑的纸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蓝。父亲凑得很近,几乎要把脸贴上去,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的名字和那所大学的名字,嘴唇哆嗦着,一遍遍念叨：好…好…好啊！我儿出息了！真出息了！他伸出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想碰一碰那通知书,却又怕自己粗糙的手指玷污了它的神圣,最终只是虚虚地悬在空中,脸上是混合着狂喜、骄傲和一种巨大压力骤然释放后的茫然。
破旧的小屋再次被一种更沉实、更汹涌的喜悦填满。那纸通知书,像一个最坚实的承诺,将笼罩在这个家庭头顶多年的阴霾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前所未有的、耀眼的光。
然而,命运似乎热衷于在最高处展示其残酷的戏谑。仅仅一周后,当林树还沉浸在那纸通知书带来的巨大幸福晕眩中时,一个电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狠狠浇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