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9/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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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达电子厂区西侧那片巨大的废弃荒地,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某种魔力。工程机械的轰鸣取代了往日的死寂,巨大的铲车和挖掘机挥舞着钢铁臂膀,清理着堆积如山的瓦砾和疯长的荒草。尘土飞扬中,一堵堵新砌的砖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勾勒出未来活动中心的雏形。穿着不同工装、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们忙碌穿梭,其中不少是自愿利用休息时间前来帮忙的宏达员工。他们脸上带着汗水和尘土,眼神里却有一种久违的、带着参与感的亮光。
张盈盈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穿梭在忙碌的工地上。她脱掉了昂贵的羊绒大衣,换上了和林树一样的灰蓝色工装（虽然明显是崭新的、熨烫平整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白皙的脸颊上不可避免地蹭上了泥点。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是成了一个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的包工头。她拿着图纸,一会儿拦住工程队长询问地基深度,一会儿蹲在建材旁仔细核对水泥标号,声音清脆而认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李师傅,这钢筋的间距是不是比图纸要求宽了一点
王工,阅览室那几扇窗的位置,采光会不会受影响
这批砖的吸水率测试报告有吗
林树默默地站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他并未被安排具体的体力活,而是负责和张盈盈一起审核图纸细节,处理一些协调沟通的事务,以及……为未来的电脑技能培训班整理教学大纲。他看着张盈盈在尘土中奔走,看着她因为工人一句张工,这块承重墙是不是该加粗点而露出惊喜又有点羞涩的笑容,看着她蹲在地上,和几个老工人一起就着图纸争论某个排水管道的走向,白皙的手指沾满了泥土。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林树心中滋生。这个曾经撞碎他人生、又被他视为另一个世界象征的女孩,此刻正笨拙却无比真实地,在他所挣扎的这片泥泞里,试图开垦出一片小小的绿洲。她的努力、她的汗水、她眼神里那种纯粹的、想要做点实事的渴望,像一把柔软的刻刀,一点点凿开了他心防上最后也是最厚的坚冰。
休息间隙,工人们三三两两坐在水泥管或砖垛上喝水。张盈盈也毫无形象地挨着林树坐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累吗林树看着她额角的汗珠和工装上的污渍,低声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她。
张盈盈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摇头：不累！特别充实！她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大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初具规模的建筑框架,你看那边,阅览室的轮廓都出来了！以后这里放一排书架,那边放桌椅……她兴奋地比划着,像个描绘梦想蓝图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