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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物件简单却带着一种森然的仪式感:几卷洗得发黄却依旧干净的纱布,整齐地卷着;一把剪刀,木柄被汗水和岁月浸染得油亮乌黑,剪刃却磨得雪亮锋利,在灯下闪着冷冽的寒光;几包用旧报纸或油纸仔细包好的草药粉,散发出干涩而微辛的气息;最深处,则永远、永远躺着一双叠放整齐的手套。
那不是普通的手套。它们白得耀眼,白得刺目,像是刚剥下来的羊脂,又像是深冬初雪的第一抹纯白。这种白在昏黄光影和破旧物件的衬托下,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带着几分妖异。它们质地绵密,不是棉线,更像是某种极细腻的丝绸或鞣制得极薄的皮革,细看之下,几乎看不到纹理。奶奶取出它们时,动作总是格外小心,指尖避开掌心部分,只捏着边缘,仿佛那白色会灼伤皮肤,或者沾染上什么不洁的东西。
奶,我忍不住又一次发问,眼睛盯着那双在灯光下仿佛自己会发光的手套,这手套……到底是干啥用的咋这么白看着怪瘆人的。我缩了缩脖子,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奶奶正用一块干净的粗布擦拭剪刀的刃口。她动作顿了顿,昏黄的灯光在她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没有立刻看我,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很远很远、无人知晓的幽冥之地。
别瞎说,什么瘆人不瘆人。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隧道的沙哑,像砂纸磨过布满青苔的古碑。这是保命的东西。
她放下剪刀,拿起一只白手套,极其轻柔地展开。那手套薄得几乎通透,却异常坚韧。她用枯瘦的食指,隔着那层薄薄的白色,轻轻抚过掌心那看不见的纹路。
阎王爷啊,她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泉眼里捞出来,带着沉重的湿气,管的是死簿。一笔一划,勾的都是阳寿尽了的人名儿,一个也跑不了。
堂屋的空气骤然凝固了。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将奶奶的影子猛地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只张开爪牙的巨大鬼魅。灶房里蟋蟀的嘶鸣也诡异地停了一瞬。
奶奶我这一辈子,她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地敲打着我的耳膜,站在那奈何桥的这边儿,干的事儿,就是从他那本死簿边上,抢人。她枯槁的手指点了点那只白手套。抢一个,是活生生的人命。在他那儿,就是一笔勾不到的账,一颗漏网的魂儿。
我屏住了呼吸,寒意从脚跟直窜天灵盖。堂屋里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