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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这称呼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穿了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最深处。我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少年脸上只有一片坦然的、因寒冷和饥饿而生的麻木,那眼神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母亲的影子。这碗递来的粥,这声大娘,是比任何酷刑都更彻底的凌迟。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我的喉咙口。我强忍着咽下那口血沫,枯枝般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端不稳那碗稀薄的粥。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死死地钉在灶台最阴暗的角落里。
那里,一排碗沉默地矗立着。整整十三个。
它们大小不一,材质各异,在灶台幽暗的角落投下参差斑驳的阴影。粗陶的厚重笨拙,细瓷的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缺了口的瓦盆更是粗陋不堪。每一个碗壁都浸染着无法洗去的暗沉血渍,层层叠叠,凝结成一片片深褐色的、令人心悸的云翳。岁月和无数次盛血的经历,让它们本身也仿佛带上了一种沉甸甸的、不祥的死亡气息。
十三个碗。十三个被遗忘彻底覆盖的年头。十三个无声的祭坛。
灶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挣扎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了。最后一丝暖意被无孔不入的寒气吞噬。屋里彻底陷入一片冰冷刺骨的黑暗。唯有那十三个碗,在无光的角落里,像十三个沉默的、凝视着我的深渊。它们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母亲怎样一寸寸剜出自己的血肉,喂养着孩子的生命,却又眼睁睁看着那生命里关于母亲的部分被自己亲手喂下的血,一点一点、彻底抹杀干净。
屋外的北风依旧在旷野上凄厉地呼号,一遍又一遍,仿佛永无止息。灶膛的灰烬彻底冷了,北风从门缝窗隙钻进来,像无数冰冷的针扎在骨头上。水生递来的那碗稀糊糊在我枯瘦的手里微微晃动,碗沿的温热几乎被寒气吸尽。我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视线掠过少年麻木的脸,最终死死钉在灶台角落那片浓重的阴影里——十三个碗,十三个沉默的祭坛,粗陶的笨重,细瓷的裂痕累累,瓦盆的缺口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碗壁上的血渍早已浸透陶土,凝结成暗沉发黑的瘢痕,层层叠叠,盘踞在那里,散发着一种陈年的、铁锈般的死亡气息。
十三个。我的血,他的命,我的被遗忘。
大娘水生又叫了一声,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那声音像冰锥,把我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也凿穿了。手腕上那圈早已变白却深陷皮肉的旧疤,猛地一阵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