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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紫藤花的间隙,在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影。顾逸辰翻开案头的相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糖纸——是苏然大学时递给他的荔枝味水果糖糖纸,边缘有些发脆,却被他小心地压了二十年。相册里还有女儿满月时的脚印、他们结婚十周年在海边拍的合照,以及去年冬天,两人在雪地里写百年好合时,被女儿偷拍到的背影:他帮她握着狼毫笔,她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雪落在他们斑白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钻。
下周书法协会的年会,你还去吗苏然收拾好学生的作业,看见他对着糖纸发呆,忽然想起上个月他偷偷去医院复查的事——医生说他颈椎的旧伤因为常年写字又严重了些,可他仍每天雷打不动地在书房写半个时辰小楷。
去。他把糖纸夹回相册,指尖敲了敲石桌上的然字,他们说要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专栏,标题都想好了,叫《一支毛笔写就的爱情》。他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木盒,里面是支新制的毛笔,笔杆上刻着然逸两个小字,缠笔的丝线是苏然最爱的黛蓝色,上个月让安徽的匠人做的,狼毫掺了羊毫,写中楷刚好,你试试
笔尖触到宣纸的瞬间,苏然忽然想起初遇那天的阳光。那时她以为爱情是偶然的碰撞,后来才懂,是他把每个瞬间都酿成了永恒——是他记得她刻在石桌上的字,记得她喝咖啡的习惯,记得她藏在糖纸里的甜。而那些被时光沉淀的温柔,早已化作他们生命里的经纬,让每个朝夕都有了重量。
第十三章:收官:时光的落款
暮春时节,小院的紫藤花开得正盛。顾逸辰坐在轮椅上,看苏然在碑前铺纸研墨。她的背有些驼了,握笔的手却依旧稳当,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写的是他们最爱的那首词: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后半句该写‘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他笑着提醒,指尖摩挲着轮椅扶手——那是女儿特意找人定制的,扶手处刻着书法社团的旧社徽。
苏然回头看他,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却仍像年轻时那样,眼里盛着温柔的光。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两人在医院病房里的对话。那时他握着她的手说: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在图书馆遇见你,看你把书撞得满地都是,然后假装镇定地帮你捡起来——不过这次,我要先告诉你,我等这刻等了很久。
墨香混着紫藤花的甜,在风里轻轻摇晃。远处传来女儿接外孙放学的笑声,小男孩举着张涂鸦跑过来,纸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老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外公外婆。顾逸辰接过画,指尖划过小男孩画的太阳——那是个带着笑脸的圆,周围缀满了光斑,像极了他们初遇时,香樟树叶间漏下的阳光。
该落款了。苏然放下笔,看着宣纸上的字,忽然从兜里掏出那枚银质小印章——刻着顾字的那枚,边缘已经被磨得发亮。红泥落在纸上,洇开个小小的圆,像她当年递给他的荔枝糖,甜得让人想把时光永远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