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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女儿抱着绘本在客房睡下,顾逸辰拉着苏然去了老宅后的小山坡。远处的稻田飘来蛙鸣,头顶的星空亮得惊人。他忽然指着东南方:看,那是北斗七星,和我们大学时在操场看到的一样。
苏然靠着他的肩膀笑:你还记得啊,当年你说北斗七星像勺子,能舀起满天星光。
怎么不记得他指尖划过她无名指的戒指,那里因为常年佩戴,留下了淡淡的印子,你说过,星光太遥不可及,不如把眼前人的笑靥藏进心里。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质的小印章,刻着顾字——是用女儿的胎发混着银粉铸的,以后你写书法,落款可以盖这个章,省得总有人说你是‘顾先生的夫人’,明明你自己的字就很好看。
山风掠过耳畔,带着泥土的清芬。苏然望着远处老宅的灯火,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无数个细碎的瞬间织成的网——是他记得她刻在石桌上的字,是她懂他藏在墨香里的温柔,是时光把两个人的棱角磨得契合,让每个朝夕相处都成了最动人的诗行。
暮色渐浓时,顾逸辰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指尖相扣的温度像团暖光,穿过岁月的褶皱。远处传来女儿的喊声,带着奶声奶气的撒娇。苏然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说的话——以后吵架不准再说‘离婚’,太麻烦,得排队。此刻看着他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忽然觉得,比起永远这样的虚词,更动人的是眼前的烟火:是他为她温的粥,是她为他补的袖口,是他们在时光里慢慢长成彼此的底气,像两棵并肩的树,根须在地下缠绕,枝叶在风中相触,共同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而无名指上的戒指,早已不再是契约的象征,而是时光馈赠的勋章——见证过他们的相遇、相知、相守,见证过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爱,如何在岁月的年轮里,酿成永不褪色的甜。
第十二章:砚田共老,岁月成碑
女儿十岁那年,顾逸辰在小院里添了座青石板碑。碑面空白处,刻着他亲手拓的两枚指纹——右下方是苏然的,圆润饱满,带着常年握笔的茧;左上方是他的,纹路清瘦,指尖处还留着当年教她握笔时被毛笔戳出的小疤。碑额处刻着四个字:砚田同耕,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时,苏然用他送的羊毫笔写的,笔锋里藏着初遇时的青涩与后来的从容。
这年深秋,小院的紫藤花第三次爬满了青瓦。苏然坐在石桌旁给学生批改书法作业,笔尖在宣纸上顿了顿——有个孩子临摹了她大学时刻在石桌上的然字,笔画歪扭却带着股认真的倔劲,像极了当年躲在他身后偷偷刻字的自己。
在看什么顾逸辰端着刚泡好的墨菊茶走来,保温杯上贴着女儿画的卡通兔子——这是他们家的新传统,每年生日,女儿都会给两人的杯子画上新图案。他瞥见纸上的字,忽然笑出声,指尖蹭过她手背的老年斑,还记得吗你刻完字那天,手心蹭了半块墨,洗了三天都没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