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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检票口,走下冰冷的月台。绿皮火车像一条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铁轨上,喷吐着白色的蒸汽。雪花在昏黄的站台灯光下飞舞,落在他凌乱的头发上、肩上,也落在他依旧紧攥着我手臂的手上。
找到我们那节硬卧车厢狭窄的铺位,我几乎是把他半抱半推地安置在下铺。他立刻蜷缩起来,背对着狭窄的过道,脸朝向冰冷的、印着模糊广告的厢壁,身体因压抑的喘息而微微起伏。我迅速拿出包里的保温杯,里面是早上出门前灌的温水,又翻出一小包干净的纱布。
哥,喝点水。
我拧开杯盖,凑到他嘴边。
他没有抗拒,极其顺从地、小口地啜饮了几口温水。温水似乎稍稍滋润了他干裂的喉咙,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似乎平缓了一丝丝。我用沾湿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嘴角和下巴上残留的血迹。他闭着眼睛,任由我动作,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做完这一切,我脱力般坐在他对面的下铺上,后背被冷汗浸透。火车发出一声悠长沉闷的汽笛,车身缓缓震动起来,开始滑行。窗外的站台、城市冰冷的轮廓,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一点点后退、模糊,最终被白色的雪幕彻底吞噬。
车厢里光线昏暗,只有过道顶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车轮碾压铁轨的哐当声单调而沉重,像一声声无休止的叩问。哥哥蜷缩在铺位上,像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的幼兽,无声无息,只有偶尔无法抑制的、短促而压抑的咳嗽声泄露着他的痛苦。每一次咳嗽,他的身体都痛苦地绷紧,蜷缩得更深。
我坐在他对面,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背脊在薄被下起伏的微弱轮廓,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那只依旧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那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带来的暗色印记。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他需要医生,一个真正的医生,而不是我这个被愧疚和恐惧冲昏了头的妹妹。
时间在车轮单调的轰鸣和压抑的咳嗽声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一点点,呼吸声也变得稍微均匀绵长了一些。他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我屏住呼吸,不敢确定。
就在这时,他搭在铺位边缘的那只手,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极其极其缓慢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