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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见那扇紧闭了太久的门,缓缓地、向内拉开了一道缝隙。
门缝后面,站着哥哥林野。晨曦的光线吝啬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瘦削得可怕的轮廓。他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旧衣裤,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那双深陷的眼睛,此刻却不再是全然的空洞和麻木。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痛苦、茫然、甚至还有一丝尚未成型的、不敢置信的愤怒……但最深处,却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那光,极其脆弱,却真实地存在着。
他就那样站着,站在门框的阴影里,像一株刚从冻土里挣扎出来的、伤痕累累的植物,脆弱不堪,却固执地指向天空。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
我们隔着那道狭窄的门缝,无声地对峙着。空气里弥漫着泪水的咸涩、粥的余温、尘埃的味道,还有那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过去。所有的谎言、逃避、愧疚、痛苦……都在这片死寂中无声地碰撞、撕扯。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我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枯瘦、布满伤痕,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寒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秋叶。
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枯瘦颤抖的手,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我凝固的世界里。
门缝狭窄,他站在阴影中,只有那只手伸到了门外熹微的晨光下。骨节嶙峋,皮肤粗糙,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陈旧的冻疮,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不易察觉的污垢。它悬停在那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和一种近乎悲壮的试探。它在等待,等待一个回应,等待一个判决,等待这十年苦难是否能真正画下一个句点,哪怕这个句点本身也伤痕累累。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厨房水龙头滴落的水声、窗外遥远模糊的车流声、甚至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都消失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只手,和门缝后哥哥那双深陷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痛苦、迷茫、挣扎,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却仍在倔强燃烧的、属于林野本身的微光。
巨大的酸楚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泪水再次汹涌地模糊了视线。我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动作近乎粗鲁。然后,我伸出手,不是去握住他悬着的手,而是将自己的手,坚定地、稳稳地,覆盖在他冰冷颤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