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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太谦虚了。如今国难当头,正需要你们这样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人,回来建设实业,救国图存啊!另一位穿着考究西装的先生接口道,语气感慨。
实业救国四个字再次钻入耳中。沈书怡端起高脚杯,浅浅抿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那簇被意外点燃的火苗。她眼前不期然又闪过那双在油污中稳定操作的手,那道狰狞的疤痕,还有那双亮得惊人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眼睛。那人……似乎也叫铮方才管家低声向父亲汇报时,她隐约听到了这个字。
……不过是些皮毛功夫,碰巧罢了。沈其昌的声音冷淡地响起,打断了沈书怡的思绪。他显然不愿多提那个修理工,语气带着轻描淡写的撇清,救国,终究要靠正途,靠实力,靠真金白银的投入和脚踏实地的经营。旁门左道,逞一时之勇,终非长久之计。这话语意有所指,矛头直指那个被驱离的身影。
沈书怡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父亲口中的正途和实力,是汇丰银行里堆积如山的账册,是交易所里变幻莫测的数字,是工厂里轰鸣的机器和滚滚的利润。这些当然重要,是支撑这个破碎国度的筋骨。可那个叫陈铮的男人,他手臂上的弹痕呢他那句沉甸甸的实业救国呢那又是什么是父亲口中的旁门左道和逞一时之勇吗一种莫名的烦闷和迷茫悄然滋生。
晚宴终于在高潮迭起的募捐数额宣读后落下帷幕。沈书怡挽着父亲的手臂,在管家的陪同下走出汇中饭店。凉意深重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香水和雪茄气味。沈家的奥斯汀轿车早已等候在门前。
车子启动,汇入南京路依旧喧嚣的车流。沈其昌靠在柔软的后座皮椅上,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车内一片沉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声。
父亲,沈书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方才那位……修理发电机的先生,您认识吗
沈其昌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并未睁开,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哼:哼,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姓陈,好像叫陈铮听说是什么同济工科肄业,后来不知跑哪里野去了,前阵子才回上海,在租界外跟人合伙弄了个小作坊,捣鼓些不入流的铁器零件。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书怡,记住你的身份!沈家的女儿,不必理会这等粗鄙之人。他手臂上那疤……哼,来历不明,绝非善类。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陈铮……沈书怡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在确认某种印记。她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父亲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雨点砸落心头。粗鄙不入流来历不明可那双眼睛里的光,那双手上的力量,还有那道疤痕所暗示的……某种她尚不能理解的过往,都让她无法简单地认同父亲的评判。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父亲的告诫,不再多言。然而,一个念头却如同藤蔓般在她心底悄然滋生,缠绕不去:那个在父亲口中不入流的小作坊,究竟在捣鼓些什么那道疤痕背后的故事,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