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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将手中那块脏污的棉纱随手丢回工具箱里,动作干脆利落。然后,他微微颔首,对沈书怡的方向做了一个极简的示意,便转身,迈开大步,径直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他那身半旧的深灰色中山装在满堂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步履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迟疑或狼狈,仿佛他离开的不是一场名流汇聚的盛宴,而只是一个喧闹的路口。
人群在他面前下意识地分开一条狭窄的通道,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嗡嗡的议论声低低地响起,很快又被悠扬的爵士乐和虚伪的寒暄所淹没。他高大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后,融入外面南京路璀璨而混乱的夜色里。
沈书怡站在原地,父亲愠怒的目光压在她身上,周围宾客好奇的视线也如同芒刺。她感觉手心微微发凉,方才那男人明亮的眼神和他小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如同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脑海中反复冲撞。他那句实业救国的询问,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她心底一圈圈扩散开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不安。
书怡!沈其昌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沈书怡猛地回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丝细微的疼痛让她纷乱的思绪暂时归位。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重新挂起无可挑剔的、温婉得体的微笑,顺从地挽住了父亲伸过来的手臂。
是,父亲。她轻声应道,声音平静无波。然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扇旋转门,投向门外那光怪陆离的霓虹深处。那个穿着旧中山装、带着弹痕、问她对实业救国是否有兴趣的男人,像一道无法忽视的刻痕,深深地烙在了这个浮华的夜晚,也烙在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之上。
发电机平稳的嗡鸣声依旧在身后持续,那是物质世界重新运转的证明。可沈书怡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这一刻,悄然改变了轨迹。
宴会还在继续。香槟塔折射着迷离的光,衣香鬓影在舞池中旋转,筹款数额被主持人慷慨激昂地报出,引发一阵阵矜持的掌声。沈书怡跟在父亲身边,周旋于银行家、实业家和他们的夫人小姐之间,言笑晏晏,应答得体,扮演着一个完美银行家千金应有的角色。
书怡啊,令尊真是虎父无犬女,听说你在伦敦政经,成绩斐然一位世伯端着酒杯,笑容可掬。
世伯过奖了,只是略读了些书本知识,比起父辈们在事业上的开拓,实在不值一提。沈书怡微微垂眸,谦逊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