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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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洪裹挟着碎石从坡上冲下来时,苏北正借着闪电看地图。去年测绘的防洪工程图被雨水泡得发胀,铅笔标记的等高线晕成蓝绿色的涟漪。往左！老河床有涵洞！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却被雷声碾得粉碎。
胖子猛拽缰绳,驴车在悬崖边甩出半个圆弧。车尾撞上山石的瞬间,苏北护着帆布包滚进泥潭,怀里《机械原理》的书页哗啦啦翻动,夹着的银杏标本飘落在浑浊的水流里。
快！胖子从车辕下抽出撬棍,三两下砸开锈死的涵洞铁栅。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苏北摸到洞壁青苔下刻着的1968年地质三队字样,指尖突然刺痛——是半截断裂的罗盘指针。
他们猫腰钻进涵洞时,吉普车的引擎声已从山道传来。胖子解下裤腰带绑住渗血的小腿,咧嘴笑道：去年逮野猪的套索还剩几个...话音未落,洞外突然响起轮胎打滑的刺耳声响,接着是重物坠崖的闷响。
苏北摸黑往深处爬,防水手电筒照出洞顶垂落的电缆——是当年三线建设遗留的输电线。胖子突然拽住他：哥,你听！幽深的隧道尽头,隐约传来柴油机的轰鸣。
转过弯道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积水的涵洞里竟停着台锈迹斑斑的苏制拖拉机,驾驶座上斜靠着具白骨,指骨间夹着张发黄的图纸。苏北的手电光扫过车头红星,照见挡风玻璃上用俄文刻的永别了,娜塔莎。
七年前失踪的地质队...胖子声音发颤,摸出个铝制水壶,这商标是哈尔滨老毛子街的。壶底刻着的齿轮图案,竟与刘书记给的轴承钢印完全吻合。
突然,洞外传来人声：脚印往这边来了！苏北抓起驾驶座下的工具包,发现半本浸透的工程日志。俄文公式间夹杂的中文批注让他瞳孔骤缩——竟是父亲的字迹！
胖子,把柴油滤清器拆了。苏北翻到日志最后一页,父亲用红笔圈出的液压原理图在电筒光下泛着微光。两人合力摇动曲柄时,锈死的发动机突然发出嘶吼,排气管喷出的黑烟瞬间灌满涵洞。
追兵逼近到十米开外时,拖拉机猛地冲出水潭。胖子抡起扳手砸开对面栅栏：哥,分头走！他把调令函塞进苏北衣领,俺引开他们,你去鹰嘴崖坐运煤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