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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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会计的算盘啪地一收：七三年中央文件第三十二条,特殊人才可酌情安排。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刘书记,上个月县农机厂那台德国机床...
刘行夹着烟的手抖了抖,烟灰簌簌落在举报信上。墙上的挂钟突然敲响,惊起窗外一群麻雀。苏北注意到书记的茶缸还是五年前劳模表彰发的,搪瓷脱落的地方用胶布缠了又缠。
小苏,你导师说的这个保密项目...刘行突然用烟斗敲了敲调令函,要是真像信里说的,能给国家造出不用外国零件的拖拉机...
是数控机床。苏北从帆布包里掏出本磨破边的《机械原理》,翻开夹着银杏叶的那页,您看这个液压系统示意图,如果改成三级变速...他的手指在图纸上游走,阳光忽然变得滚烫,那些蛰伏在血液里的公式与定理终于破土而出。
老会计的算盘又响起来,这次是轻快的噼啪声。胖子不知从哪摸出个军用水壶,金属盖子当啷啷滚到举报信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刘行突然大笑,震得墙上的锦旗簌簌作响：好小子！当年我带着突击队修大坝,就缺你这样的...他抓起公章往调令上重重一按,红印油溅在举报信的里通外国四个字上,像一簇灼灼燃烧的火苗。
苏北把调令仔细折好时,听见书记低声说：今晚有暴雨,明天晌午的拖拉机...话音未落,胖子已经扛起苏北的铺盖卷：俺去跟二愣子借驴车！
他们走出大队部时,暮色正从远山漫过来。会计站在廊檐下打算盘,突然说了句：小苏,到了北京...记得把咱农机站要的轴承图纸寄回来。
驴车在暴雨中颠簸前行,车辙在泥浆里犁出深沟。胖子把蓑衣全盖在苏北的帆布包上,自己淋得透湿：哥,你揣好介绍信！他甩鞭的力道震得车辕上的马灯乱晃,玻璃罩里火苗忽明忽暗,映着苏北怀里用油布裹了三层的调令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