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蛇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www.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6
时光的针脚
十月的阳光像蜂蜜,淌在病房的窗台上。涟漪左手缠着纱布,对着镜子叹气：早知道该学用左手梳头。我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她的檀木梳子,想起妻子产后脱发时,也是这样坐在梳妆台前,让我给她编麻花辫。
要不……我试试我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涟漪从镜子里看我,嘴角扬起笑：姐夫,你当年给姐编的辫子,可是能去参加歪歪扭扭大赛的。这话让我耳尖发烫,却还是硬着头皮分开她的头发。梳子穿过发间,带起几根新生的碎发,落在她肩头的病号服上。
疼吗我不敢用力,梳子却还是卡住了打结的地方。涟漪摇摇头,发梢扫过我手背,像片羽毛。阳光透过她发缝,在梳子上织出金色的线,我忽然想起妻子临终前,也是这样让我给她梳头,那时她的头发已经因化疗变得稀疏。
朵朵说,小姨是受伤的公主。我没话找话,把梳子换成手指,轻轻理顺打结处,她昨晚在纸上画了好多皇冠,说要贴在你病房门口。涟漪笑出声,肩膀微微颤动,我闻到她发间的薄荷洗发水味,和妻子用的是同一款。
下午出院时,朵朵举着幅画冲进电梯。她用蜡笔在A4纸上画了个穿粉色裙子的女人,头上戴着皇冠,裙子上缀满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小姨,这是我给你设计的病号服！涟漪蹲下身,用右手抱住女儿,翡翠镯子碰到画纸边缘,发出轻响：等小姨好了,就穿着它去参加公主舞会。
糖豆在婴儿车里抓着安全绳晃,突然发出啊啊的叫声。我低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涟漪的纱布,小肉手想去抓。涟漪用食指轻轻碰他掌心,他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乳牙。阳光透过电梯玻璃,在他们身上洒下菱形光斑,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在亲人身上。
康复期的涟漪像只笨拙的小熊。她用右手笨拙地剥鸡蛋,把蛋黄碎撒在餐桌上；想给糖豆冲奶粉,却差点打翻热水壶；连系围裙都要花五分钟,最后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朵朵见状,搬来小板凳,像模像样地给她系蝴蝶结：小姨别动,公主需要侍女帮忙！
我在厨房切水果,听见客厅传来笑声。涟漪的左手还缠着纱布,却用右手握着朵朵的蜡笔,在纸上画歪歪扭扭的房子。糖豆趴在她腿上,把口水滴在画纸上,晕开小片水渍。阳光穿过纱窗,在他们头顶织出毛茸茸的金边,恍惚间我竟觉得,这场景早已在时光里存在了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