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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母亲在阁楼找到浑身湿透的她。缝纫机哒哒声里,林乖乖看见母亲把安定药片缝进旗袍夹层。薄荷绿的绸缎上,母亲绣的萤火虫覆盖了原本的牡丹纹样。
当年医生说你活不过三岁。母亲突然开口,针尖刺破指尖。血珠在绸面上晕开时,林乖乖看见病历本从她围裙口袋滑落。1993年春天的雨声穿越时空,打在歌舞团练功房的落地镜上。
父亲开始整夜对着全家福发呆。某天清晨,林乖乖发现他正用裁衣剪铰碎毛线袜,轮椅旁散落着带血的指甲钳。她蹲下身收拾碎线头时,听见他含糊的呓语：桥…监控…孩子…
印刷厂拆迁当日,林乖乖偷溜进工地。推土机碾过流浪猫的食盆时,她捡到半张烧焦的画布。群青色颜料里嵌着玻璃渣,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斑。周默的萤火虫罐子突然在书包里碎裂,荧光液体渗进她的寒假作业本。
立春那天,盲人陈奶奶的老屋被推平。林乖乖在瓦砾堆翻找铜顶针时,挖出个生锈的饼干盒。盒里装着褪色的舞鞋丝带,还有张1992年的《天鹅湖》票根——座次栏印着林秀兰女士携爱女。
暴雨持续到清明。林乖乖跪在陈奶奶坟前烧纸钱时,火堆里突然爆出个锡盒。当年藏在阁楼暗格的相册竟在此处,烧焦的边角蜷缩如母亲被火钳烫卷的发梢。最新夹页的照片上,穿病号服的她正在沉睡,母亲握着她的手在练习本写字——那些被泪水洇开的笔画,是九百三十七个活下去。
回家的路上,林乖乖拐进药店。她把压岁钱换成棕色药瓶时,柜台后的收音机正在播报：下岗职工再就业培训计划启动……玻璃柜面映出她的倒影,嘴角疤痕淡得像枚月牙。
那晚,父亲罕见地清醒。他转动轮椅来到缝纫机前,拾起地板上散落的毛线。当母亲发现他在织一条萤火虫图案的围巾时,中药壶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就像多年前歌舞团解散时的警报。
林乖乖在阁楼裂缝里窥见新的星光。流浪画家正在重建桥墩的壁画,这次用的是防水的丙烯颜料。他脚边的铁皮桶里泡着信件,邮戳显示来自邻省的特殊教育学校。第一封信的落款处,画着只被缝补好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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