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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阳台上的人影(2018年春)
清晨五点的风还带着凉意,陈远扶着窗框的手已经布满了老年斑。楼下那棵梧桐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自从桃花住进养老院,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一年零三个月零十六天——每天清晨和傍晚,他都要在阳台上站一会儿,望着那条通往养老院的路。
爸,您又站这儿发什么呆女儿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把外套披在他肩上,医生说您这老寒腿不能受凉。她伸手要关窗,被陈远拦住了。
透透气。陈远的声音有些沙哑。昨天医生打来电话,说桃花的阿尔茨海默症又严重了,现在连女儿都不认识了。电话那头隐约能听见桃花在背景音里喊小远该放学了,那是他小学时的乳名。
女儿犹豫了一下:刚才养老院来电话...她停顿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妈又闹着要回家,说有人等着吃红糖...话没说完,她的眼圈先红了。
陈远的手指猛地攥紧窗框,松动的木屑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当天下午,他固执地拒绝了女儿陪同,独自去了养老院。
养老院的花园里,八月的阳光把一切都晒得发白。陈远在紫藤架下找到了桃花。她的白发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瘦小的身子陷在轮椅里,正专注地摆弄着什么东西。走近了才看清,她是在用颤抖的手指剥一块已经化得黏糊糊的红糖,包装纸上的供销社专供字样还依稀可辨。
姐。陈远蹲在她轮椅前,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像四十多年前那个雪天一样唤道,声音轻得像是怕惊走一只蝴蝶。
桃花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颤巍巍地摊开掌心,里面是半块沾着包装纸碎屑的红糖:快吃,她急切地把糖往陈远嘴里塞,干枯的手指蹭过他的嘴唇,你晕在雪地里了...她的语气那么笃定,仿佛时光还停留在1973年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