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7/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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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丫的哭声刺破晨雾。守根折返时,小丫头正用贝壳刀剜耳后的柳叶纹,地上积着玉色血泊。它们要拿我抵债......柳丫举起沾血的刀尖,账本说我是光绪年那截柳枝变的......

祠堂方向腾起黑烟。守根踹开焦糊的门板时,七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正在撕扯龙宫账本。李福海的焦尸突然坐起,烧焦的指骨戳向光绪廿年那页：当年......当年砍树的......话未说完,账本纸页突然裹住焦尸,墨迹渗进骨缝拼出陈大海三字。

陈大海守根浑身剧震。他记得族谱记载,光绪年带头砍树的正是陈三郎曾祖父。灶台上的青铜匣突然炸裂,掉出块刻着陈氏三代绝户的玉牌。

海底传来婴儿啼哭。守根冲到滩涂时,船棺正在喷吐青铜匣。二十个匣盖同时掀开,每个匣底都垫着张带鳃的人皮。陈三郎的残肢从棺缝伸出,指骨缠着柳丫满月时的长命锁：张家代代守树......陈家世世绝户......这账......该清了......

爹！水里......柳丫突然指着退潮的滩涂。守根望去,七百个青铜匣在淤泥中列成算盘阵,每个珠子都是村民的面孔。柳丫的倒影正在中央珠子上挣扎,耳后的鳃缝里钻出玉色小虫。

午时三刻,日头突然血红。七个童女浮出海面,脚踝的红头绳连成血网。王老五的闺女举起生锈的秤砣：柳丫姐......龙宫账房说......你抵七颗算珠......

守根抡起船桨劈向血网,木桨却暴长柳枝缠住他脖颈。柳丫突然跃入算盘阵,耳后的鳃缝喷出血丝与青铜匣相连。陈三郎的狂笑震落海鸟：妙哉！这丫头天生就是活算盘！

海底腾起血柱时,守根看见柳丫正被青铜匣吞噬。船棺缝隙里探出阿蘅的手,腕上的铜镯突然炸裂,掉出本光绪年的私账——陈大海当年砍下的每寸柳枝,都记成了张守根的债。

接住！守根将柳木钥匙掷向血柱。钥匙扎进柳丫心口的瞬间,七百个青铜匣同时爆开,所有陈大海的名字都化作了张守根。龙宫账本突然自焚,火舌舔过之处墨迹变红,柳丫二字在灰烬中重组成陈三郎。

海面腾起漩涡时,守根抱紧昏迷的柳丫。船棺里传出陈三郎的哀嚎,二十把铜算盘正在撕扯他的魂魄。翡翠眼珠炸裂的刹那,七个童女化作玉雕,每尊雕像的掌心都刻着柳丫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