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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武汉辛亥革命博物院,我看到一组照片:于右任、章太炎、冯自由、邹容。褪色的黑白老照片里,四人的目光依然明亮灼热。我驻足良久,品读配文,对比这四位先贤的人生际遇。在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一个人怎样才能立定脚跟,找到自已的位置?我当时并没有清晰的结论。半月之后,记忆中江汉平原的洲渚归于漫漶,烟树渐次苍茫,而那四位辛亥先贤的目光反而越发明亮灼热,我在纸上写下八个字:《心中有火,眼里有光》。
那年在韩城党家村,我随着参观的人群走过雨后的青石村路,进出一座座大通小异的明清宅院。微微的倦怠感压不住深深的惊奇与困惑:到底是什么力量造就了党家村的文化奇迹?参观党家祠堂时,一则有关党家三世祖党真的简短介绍,令我茅塞顿开。不久我写下《党真的抉择》,文学化地提炼了党真对于党家村文化奇迹的重大意义。
那年在河南巩义,我驱车穿行于邙山岭曲折的小道上。这里是我父亲的老家,是他少年飘零一去不返终老未归的老家,也是我从未来过的老家。我在父亲辞世25年而自已年届天命之际,忽然生起热切的“寻根”之念。我想到自已血脉所系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我心中的一些“谜”、一些“结”,会不会在那里的风土草木中获得解答与抚慰?老宅是否还在?祖茔又是怎样的气象?通族的亲人们会怎样接待我这个“游二代”?不会说河南话的我泡在亲切的乡音里会是怎样一种温暖的尴尬?然而所有这些念头都落在一层难以名状的淡漠和虚无里。站在邙山岭头,面对着空寂的村庄,我知道“根”是“寻”不到了,因为记忆没有了。我写下《家山何处》一文,来安放这份没有着落的追寻。
游历于我,是赴一场隔世之约。那“时”不在了,那“人”不在了,那“地”还在。是大地的长袖皴染了千里江山万古青绿,她痴心如恒河沙数,换我们一瞬回眸。
“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黄山谷的这两句诗,是我最喜爱的,常常随意题写在新买的书上。还让过微信主页的签名。有时朋友索字,问“写什么”,答“随便”,提笔依然是“春风桃李……”
我喜爱这两句中的繁华与苍凉,繁华中又有一份孤守,苍凉中又有一份自足。
当我编完旧稿,构思序言的时侯,第一念自然又是这两句。但我自忖并无春风纵酒的福分,只有夜雨孤灯的安稳。现在年近天命,“江湖”已远,因此只向山谷先生讨得“夜雨十年灯”五字,权作自序的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