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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等盒子贴满,爸爸就会来。她蹲下来将最后半张贴纸按在缝隙处,胶水黏住指尖也不喊疼。我瞥见盒内整整齐齐码着建筑杂志剪报,每张我接受采访的照片旁都注着稚嫩笔迹:爸爸在电视里笑了三次,爸爸的领带和妈妈毛衣颜色一样。
衣柜最底层藏着件男士衬衫改的连衣裙,领口还留着我的工号牌。思凡把脸埋进布料深吸一口:妈妈每晚都喷柠檬味空气清新剂,说这是爸爸的味道。她突然举起皱巴巴的超市传单,2009年促销页面上画着黄色小鸭澡盆——正是她出生那年,我在促销区打工摔碎的那批货。
20、
搬运行李时发现她的小书包里装着水泥块,断面露出半截千纸鹤。这是妈妈从爸爸盖的大楼捡的。她认真擦拭灰尘,妈妈说当铆钉星被云遮住时,就听听石头里的声音。我贴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竟有云哼唱的录音——原来那些年她带着孩子在我建的每栋楼顶,都用老式录音笔捕捉风吟。
出租车驶过跨江大桥时,思凡突然摇下车窗。江风卷起她细软的头发,后视镜里她的眼睛亮得骇人:去年生日妈妈带我坐在这里数车灯,她说每盏灯都是迷路的星星在找回家的路。她摊开掌心,九颗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湿气,现在我可以把星星都放回天上了吗
新买的儿童床送来那晚,思凡蜷缩在衣柜里睡着了。她怀里紧攥着云织的毛线玩偶,线头处别着住院手环。凌晨三点我听见压抑的啜泣,推开虚掩的门看见她正对着手机录像练习微笑:妈妈,今天爸爸给我买了草莓蛋糕,很甜...就是...就是眼泪有点咸。梳妆台上摆着分装药盒,每个格子贴着建筑图纸残片——我认出那是当年没能送出的毕业设计。
暴雨倾盆的雨夜,她发烧的额头烫着我的掌心。急诊室惨白灯光下,她突然用云的方式轻拍我手背:爸爸不怕,妈妈说痛的时候就看吊灯里的星星。我仰头望着晃动的顶灯,十年光阴碎成玻璃雨倾泻而下,每一片都映着十六岁少年在绿皮火车上啃食的面包,映着产房窗外被暴雨冲散的霓虹,映着此刻女儿睫毛上将落未落的银河。
那一夜,我泪流不止,每一颗泪珠都映着云曾经微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