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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浓云散开那天夜里,空气被洗过一般清冽。李芸早早站在窗前,心中那份埋藏的不安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着。她几乎带着一种祈祷般的意念举起了手电筒。光束迫不及待穿透干净清冷的暮色。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手臂因悬举过久而微微发抖,她却感觉不到丝毫酸麻,所有的感官都专注地投向天空尽头。西北方那片深邃的靛蓝天幕如同一块死寂的幕布,空无一物。曾经无论多晚都会如约亮起的光点,如同被夜色无声吞噬,再也没有一丝回应。
第二天傍晚七点,阁楼的窗口再度亮起执着的光束。光束在渐渐沉入墨蓝的暮色中不断投射,一次比一次更长久,一次比一次用力,带着无声的探询和呼唤。那片辽阔天空依旧沉默。第三天,第四天……第七天……西北角沉寂如铁壁。
恐慌在深夜里终于攫住了她。她跑去邮局拍电报。一封,两封。一封比一封急迫,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如同泥牛入海,杳无回音。日子在无望的等待中滑入五月。李芸坐不住了,她打长途电话去找当初送行的厂部。电话线路信号极差,刺耳的电流音时断时续。
……事故一个陌生的、被电流扭曲得含混不清的声音在那头说,……陇海线……好像是隧道……不太清楚啊同志!都过去这么久了……没人提了……
声音忽然被沙沙的噪音淹没,断了。
陇海线……隧道……事故!李芸脑子里轰然作响,握着话筒的手滑腻一片,全是冰冷的汗。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挂上电话。
日子像冻结的冰,沉重而滞涩地向前爬行。家里的气氛也变了,沉甸甸的。母亲的叹息声更重了,那叹息里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我早说过的意味。关于托人打听对象、年纪不小了的试探性话语渐渐多了起来,每一次都如同钝刀子割在李芸心口。
一个普通的傍晚,母亲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份压了许久才转来的、来自西北某个陌生铁路局工会的官方信件。李芸颤着手拆开。铅印的单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冰冷而程式化的汉字。她目光在那些字句里艰难地搜寻,最终牢牢地抓住了陈禹同志……因公牺牲……意外坍塌……深表哀悼……几个血红的字眼炸在她眼前。
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猛地绞痛起来。她眼前发黑,信件脱手掉落,身子一软,整个人顺着门框滑坐到冰冷的水门汀地面上。耳边仿佛炸雷轰鸣,又如同万籁俱寂,一片死寂中,最后能听到的,只有母亲骤然慌乱急促的惊呼。
世界在她脚下一寸寸崩塌,碎片深埋进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