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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无垠的夜幕下,西北天际那一点微弱的光点没有回应她的移动,依旧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孤独的方向和位置。它仅仅是固执地存在着,亮着,如同黑暗海洋深处一盏永不熄灭的航标灯。
李芸笑了,眼泪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无声地滚落下来。她甚至没去擦。手臂的酸麻感消失了,风穿过窗棂带来水汽的凉意和青草泥土的气息,这一切忽然都有了真切而笃定的滋味。
南国小阁楼的那束光,永远在黄昏的时钟指向七点时准时亮起,像呼吸一样规律,从未懈怠。光束每一次投射,都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意,像是无数个夜晚凝结成的琥珀。当它穿透空气,李芸仿佛能听到遥远的戈壁上,沙粒被风卷起碰撞的细碎轻响。她习惯了对着那遥远的微光无声倾诉,一天里发生的所有小事,好的,坏的,烦闷的,或者一个小小的新发现,都在那光柱投向西北苍穹的几分钟里,在她心头无声地流淌而过。而那光点仿佛也倾听着,用它的宁静和稳定,传递着一种跨越山河的安心。
戈壁滩的严酷,李芸只能想象。手电筒绿色的漆皮渐渐暗淡、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锈迹。冬天最冷的那些晚上,她不得不蜷缩在厚棉袄里,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窗外寒风的刺骨,握住手电筒的手指像伸进冰水里般迅速冻僵发麻。她咬着牙,手指僵硬得几乎失去知觉时也未曾犹豫。偶尔遇上停电,她会点燃一根蜡烛放在窗台代替光亮。
五年光阴如流水般淌过。
西北天际那一豆微光回应她的频率渐渐变得稀疏,光芒在无星无月的夜晚甚至有时会彻底消失一阵。每一次失去光点联络的日子,李芸的心便会像被架在文火上烘烤,那份不安随着黑夜的加深愈发清晰刻骨。然而无论再晚,只要那点光如幽暗萤火般再次浮现,哪怕黯淡虚弱,她心头悬着的巨石才能安然落地。
1999年底,陈禹曾发回一封简短的电报——这是五年漫长等待里罕见的一点纸质回声。电报字句精炼得像被风沙打磨过:
工程关键期。条件差,无法写信。老时间,我的光不会灭。芸,等我。
电报末尾那三个字,像焊条一样烧进李芸眼里,滚烫。
进入2000年,天象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先是连绵多日、不知疲倦的雨丝笼罩着小城,厚厚的云层如同铅灰色的大毯子,昼夜不分地盖住整个世界。西北方向的天际,彻底化为一片不可触碰的混沌深黯。那维系着两颗心的光点,一连数日被厚重的雨幕无情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