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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气得快要控制不住,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当着陆远的面砰一声显形,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花盲的时候,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竹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花店老板林姨,一个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穿透灵魂的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她看也没看僵在原地的陆远,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脚边那片刺眼的白上,然后极其自然地挥动扫帚,三下五除二就把我那饱含血泪控诉的花瓣残骸扫进了簸箕里,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扫掉几粒灰尘。
没事,陆先生,林姨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这盆‘月季’啊,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听到点不合心意的话,就爱掉花瓣。习惯就好。她顿了顿,像是计算库存一样,慢悠悠地补充道,嗯,这都第一百零八回了。
一百零八!林姨精准地报出这个屈辱的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烫在我本就伤痕累累的自尊心上。我感觉自己头顶那朵硕果仅存的花苞都快要气炸了。
陆远显然被林姨这套说辞弄懵了,他看看被扫走的花瓣,又看看我(这盆月季),再看看旁边那盆真正的粉红月季,英挺的脸上写满了这个世界好难懂。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容干净又带着点傻气:啊花……也闹情绪啊真、真特别。他大概是想夸点别的,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
最终,陆远还是带走了那盆真正的粉红月季,以及一包花肥。花店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清脆的风铃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有些刺耳。我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咻地一声,从花盆里冒出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雾气散去,一个穿着米白色棉布连衣裙、头发乌黑、只在鬓边簪了一朵小巧白花的少女形象显露出来。我扶着旁边的货架,大口喘气,脸颊滚烫得能煎熟鸡蛋。
林姨!我哀嚎一声,带着浓重的哭腔扑向柜台后面正慢悠悠泡着茉莉花茶的老板,您听听!您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一百零八次了!整整一百零八次!他眼里就只有月季吗我白茶花就那么不起眼那么像月季我洁白!我高雅!我花瓣层层叠叠如初雪!月季那傻大个儿能比吗我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陆远揪回来,按在我面前让他好好上一堂植物分类学速成课。
林姨眼皮都没抬一下,稳稳地给我倒了杯热腾腾的茉莉花茶,茶香袅袅,却丝毫抚平不了我内心的惊涛骇浪。消消气,阿茶。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古井,跟个不开窍的木头计较什么他那双眼睛啊,看植物生长是挺准,看花儿是谁,怕是天生少根弦儿。你气死了,他指不定还以为你是棵含羞草呢。
可……可是……我捧着茶杯,指尖冰凉,心里的委屈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得我喘不过气,他每周都来买花,风雨无阻……他明明很喜欢花的,为什么偏偏就认不出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我低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茉莉花瓣,它们像极了我此刻七零八落的心绪。
林姨放下茶杯,隔着氤氲的热气看着我,眼神复杂,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又有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傻丫头,喜欢一个人,和认识一朵花,本就是两码事。有些人,天生迟钝,非得把那颗心掏出来,捧到他眼皮子底下,敲锣打鼓地告诉他‘喏,就是这个!’,他或许才能懵懵懂懂地‘哦’一声。她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在这儿掉花瓣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