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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刀子似的江风刮得人脸生疼。陈老歪的破船在江心像片枯叶子,打着旋儿。那网在水里沉得像坠了块生铁,他咬着牙,佝偻着几乎冻僵的脊背,一寸寸往上拽,指头裂开的口子里渗出的血珠,砸在船板上,转眼就被风吹干了。
网底出水,稀稀拉拉挂着几条指头长的小杂鱼,瘦得只剩骨架,鳞片灰败,在船板上蹦跶两下就没了动静。
唉……陈老歪搓着冻得没知觉的手,白气刚呵出来就被风撕碎。他得赶在天黑前回去,家里冷炕上,哑巴闺女阿箩还发着烧,等着他这点塞牙缝的鱼熬汤吊命。
他收拾着破网,脚底板被个硬东西硌了一下。低头在淤泥里一拨,踢出来个物件。不是常见的青壳河螺,通体莹白,像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在阴沉的天光下,竟幽幽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晕。螺壳上的旋纹精致流畅,顶端尖尖的,小巧玲珑。
怪了……陈老歪嘟囔着,弯腰拾起。入手冰凉刺骨,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就在他粗糙的手指碰到螺壳的刹那,一滴晶莹的水珠,竟从那螺尖上无声无息地沁了出来,顺着他手背皴裂的纹路滑落。那水珠滚烫!烫得陈老歪手一哆嗦,差点没拿住。
他惊疑不定地举到眼前。白玉螺静静躺在他掌心,壳顶处,又缓缓凝出一颗更大的水珠,饱满圆润,颤巍巍地悬着,分明是——一滴眼泪。
你也冷么老渔夫心头莫名一酸,对着螺壳喃喃低语。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会流泪的宝贝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那里还残留着他最后一丝热气。
推开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破木门,一股阴冷的霉味混着阿箩压抑的咳嗽声扑面而来,比屋外更寒三分。他摸黑走到角落的水缸边,掀开破盖板,借着门缝透进的一点微光,把怀里的白玉螺轻轻放了进去。
委屈你先待这儿。他对着水缸低声道。
缸里的水浑浊冰冷。白玉螺沉入水底,那点温润的光晕在水里幽幽一闪,随即隐没。陈老歪顾不上多看,赶紧去灶台生火。湿柴冒着呛人的浓烟,半天才勉强点着一点火星。他舀了半瓢冷水倒进锅里,拣出两条最小的鱼刮鳞去肠,丢进冰冷的锅中。阿箩在炕上咳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发抖。陈老歪蹲在灶口,被烟熏得直流泪,只盼着这锅寡淡的鱼汤快点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