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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中,咱村东头住着个老篾匠,姓陈,排行老三,大伙儿都叫他陈三爷。陈三爷那手篾匠活儿,方圆几十里都出名,编的筐啊、篓啊、席子啊,又细密又结实,能用好几十年。他人也和气,心肠软,见不得人遭难。
那会儿我刚上小学。记得是85年深秋,连着下了几天冷雨,天阴沉得能拧出水。陈三爷家里也愁云惨淡——老伴儿李婶咳嗽的老毛病犯了,入秋就下不来炕;大儿子在矿上干活,前阵子伤了腿,在家养着,一大家子就指着他编篾器换点药钱和嚼谷。
这天傍晚,雨总算小了点,可风刮得更邪乎,冷飕飕的直往骨头缝里钻。陈三爷惦记着镇上王掌柜订的一批竹筐,怕耽误了交货人家不要,就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蓑衣,顶着风雨往家赶。他家在村外半山坡上,有条近路,得穿过一片老竹林。
竹林子里黑得早,风一吹,竹叶哗啦啦响,跟鬼拍手似的。陈三爷心里惦记着家里病人,脚下走得急。快到竹林深处那个岔路口时,他影影绰绰看见路边歪着个黑影,像是个大麻袋。
谁的东西落这儿了陈三爷嘀咕着走近,拿脚轻轻一踢——软乎的!再细看,我的娘唉,哪是麻袋,分明是个人!蜷缩在泥水里,一动不动。
陈三爷吓一跳,赶紧蹲下,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汉子,脸冻得青紫,嘴唇哆嗦着,身上就一件单薄的旧褂子,早被雨淋透了,冰凉梆硬。脚边还倒扣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大兄弟!大兄弟!醒醒!这冰天雨地的,可不敢睡这儿啊!陈三爷使劲摇晃他。
那人眼皮子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气若游丝:饿…冷…走…走不动了…口音听着是南边来的。
陈三爷心里一酸,这八成是逃荒或者寻亲走岔了路的。他二话不说,把那人背起来。那人看着精瘦,背在身上却死沉。陈三爷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愣是把他背回了自己那间四处漏风的土坯房。
哎呀我的老天爷!你这又是打哪儿背回个‘祖宗’李婶在炕上听见动静,挣扎着探起身,一看丈夫背个泥人回来,又惊又急,忍不住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