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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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后院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咚的一声,水花溅得比账本上的进项还高。我摸出枕下的计算器残件,荧光屏早灭了,AC键硌得掌心发麻。脚步声从西跨院过来,一共七个,往码头方向去。靴底沾的泥比白日里重三成——我在现代查过偷税漏税的公司,账房先生的鞋也总这么沉。其中一人的靴子后跟上沾着块碎布,是账房先生常穿的青布衫料子,布角还缠着根算盘珠的线。
窗纸被我戳破个洞,张老夫人站在月光里,左手的玉扳指敲着栏杆,滴答、滴答,节奏和码头收货戳的盖章声一模一样。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点白灰,是盐仓特有的硝石粉。三公子的书房还亮着灯,算盘声乱了半拍,他故意拨错珠子想混过关——我在会计事务所见多了,做假账的都这德行。突然听见书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响,接着是压低的争执：那丫头的账册......是张老夫人的声音,后面的话被算盘声盖了过去。
突然有人掀轿帘,是张家的丫鬟。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账房对账。她的声音像淬了冰,鬓角别着朵珠花,珠子是用盐粒熔的,对着月光看,里面裹着个极小的死字。我摸着计算器的残件,知道这是鸿门宴——她袖口鼓鼓的,藏着东西,形状像把小剪子。
脚刚落地,就听见账房传来算盘落地的响,接着是男人的闷哼。我算出是账房先生——他肯定发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门槛上的血还没干,呈樱桃色,混着点盐晶,是被人用盐块砸破头的痕迹。张老夫人的玉扳指离我只有三寸,她笑的时候,假牙磨得咯咯响：听说你会算账她的袖口沾着点墨迹,和账册上的朱砂同色,是刚碰过账本的样子。
我低头绞帕子,指尖在帕子上画正字：已经五个冲突了。这家人比我查过的老赖还狠。陪嫁的账册突然掉出来,张老夫人的眼神像刀子：这是什么她的脚往账册上踩,绣鞋的鞋尖沾着根头发,是账房先生的,发梢还缠着根算盘线。
我赶紧捡起来,故意翻到中间一页：回老夫人,是些柴米油盐的小账。她的玉扳指敲了敲桌面,我数着第七下的时候,知道她不信——这账册夹层里,原主娘用盐水写着盐仓第三砖。桌腿突然晃了晃,我瞥见桌下藏着双鞋,是账房先生的,鞋里塞着张纸条,露出个七字,和码头的第七艘船对应。
三公子突然闯进来,他的银锁缠在玉扳指上。娘,该喝交杯酒了。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烛火,我算出他袖袋里有东西,硬邦邦的——是块玉佩,和我箱底的半块纹路重合。他的手背上有道新伤,还在渗血,血滴在地上,晕开的形状像个盐字。
窗外的码头又传来船声,很轻,像偷东西的耗子。船板咯吱响的频率不对,每七声顿一下,是在打暗号。我摸着虎口的茧子笑：现代的账本我都能查得水落石出,何况这古代的私盐案。突然听见船上传来孩童的哭声,很微弱,像刚出生的小猫,接着就没声了,只余下盐袋拖动的闷响。
张老夫人盯着我的账册,突然问：你娘死前,也总翻这本账我的指甲掐进肉里——原来原主娘的死,和这账册有关。她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假牙后面的牙龈红肿,沾着点肉末,是刚吃过肉的样子,肉的纤维里还缠着根婴儿的胎发。
三公子突然打翻茶杯,热水溅在账册上,洇出个盐字——是原主娘用盐水写的。张老夫人的脸瞬间黑了,像锅底。我知道,第八个冲突来了：这账册藏着的秘密,能让张家满门抄斩。而我这个代嫁女,成了唯一的知情人。茶杯碎片上沾着点药渣,是蒙汗药,看来他们早打算让我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