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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被安置在我公寓客厅的矮柜上。窗外城市的霓虹喧嚣如潮水般涌来,却一丝一毫也渗不进这方寸之地。空气在这里凝结成冰,沉甸甸地压着肺腑。它安静地立在那里,青釉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泛着幽幽的冷意,像一个沉默的、满怀恶意的窥伺者。
最初几天,是死寂。只有我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颈间那道淤痕缓慢加深、扩散带来的冰冷触感。它像活物,贪婪地吸吮着我的生命力,每分每秒都在提醒我迫近的终点。
第三天夜里,寂静被打破了。先是极其细微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厚重的棉絮里蠕动、挣扎。声音来自花瓶内部。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接着,是呜咽。不是人声,更像是风吹过狭小罅隙的尖啸,凄厉、怨毒、饱含着三百年来无法磨灭的绝望,在空旷的客厅里低徊、盘旋,钻进耳膜,直抵骨髓。那声音仿佛无数冰冷的针,刺穿了我的皮肤,冻结了血液。我蜷缩在沙发角落,用毯子死死捂住耳朵,牙齿因寒冷和恐惧咯咯作响,冷汗浸透了睡衣。那呜咽声,时断时续,却彻夜不息,如同永无止境的丧曲。
第五天午夜,我拖着被恐惧和失眠折磨得几乎散架的身体去厨房倒水。走过客厅时,眼角余光瞥见矮柜上的花瓶。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花瓶口,不再是空荡荡的黑洞。一条窄窄的、惨白的、丝绸质地的带子,像一条慵懒而致命的蛇,无声无息地从瓶口滑落出来。它垂挂着,末端几乎触到柜面。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上面,白绫流淌着一种非人间的、冰冷的、尸骸般的惨白光泽。它一动不动,却散发着比那呜咽声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恶意。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颈间的淤痕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扎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我死死捂住嘴,把冲到喉咙口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嗬嗬声。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回了卧室,反锁上门,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白绫……它出来了!它在等待!等待第七天,那个注定属于我的午夜!
恐惧像毒藤,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不能坐以待毙!唯一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被刻意遗忘、尘封在家族历史角落的名字——柳含烟。三百年前,那个被一道白绫赐死的林家先祖。她的死,是解开这诅咒唯一的钥匙吗我必须回老宅!回到一切的起点!
第六天,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我独自驾车,驶向位于城郊、早已荒废多年的林家祖宅。车轮碾过坑洼泥泞的小路,两旁疯长的野草拍打着车身,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祖宅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现,破败,倾颓,沉默地伏在荒草和蔓藤的包围之中,像一具巨大的、被遗忘的骸骨。沉重、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被我推开,一股混合着腐朽木头、湿泥和浓重灰尘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咳嗽。
穿过早已坍塌过半的前厅,我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摸索着走向宅院最深处的祠堂。这里曾是供奉林家历代祖先的地方,也是家族所有秘密的最终归宿。推开祠堂吱嘎作响的木门,灰尘簌簌落下。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屋顶几处破洞漏下的天光,形成几道惨白的光柱,照亮空气中翻腾飞舞的尘埃。蛛网像白色的丧幡,挂满了腐朽的梁柱和残破的供桌。供桌后的神龛上,祖宗牌位大多东倒西歪,覆盖着厚厚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