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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有三条铁律:子时后闭户、不照镜子、不碰井水。
可旱灾那年,父亲半夜溜出家门,从古井里打回一桶水。第二天母亲发现,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村长说:第三条规则破了,你们家要遭报应。当父亲彻底透明的那晚,古井里伸出了无数双手。母亲冲上去推开了他,自己却被拖进井中。我躲在门缝里,听见井底传来她的细语:规则是骗局……现在轮到我皮肤透明了。但我知道——井底,才是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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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得化不开,像打翻的墨缸,沉甸甸地压在沉井村上空。风是滚烫的,带着砂砾粗糙的质感,刮过干裂的土地和枯死的槐树,呜咽着钻进窗缝,吹得破旧的窗纸鬼影般扑簌作响。空气里一丝水汽也无,只有尘土和绝望焦糊的味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我蜷在冰冷的土炕角落,薄薄的破棉被裹紧全身,却挡不住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无孔不入的寒意。这寒意一半来自死寂的夜,另一半,则来自爹娘那边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爹蹲在炕沿下的阴影里,像一尊快要风化的石像。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深陷的眼窝。那杆磨得油亮的黄铜烟袋锅,是他从不离身的宝贝。他用力吸了一口,浓重的劣质烟叶味儿弥漫开来,呛得人喉咙发痒,他却只是沉默地喷出灰白的烟雾,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烦躁和干渴一同烧掉。
娘坐在炕沿另一头,借着桌上那盏豆粒大小、昏黄如鬼火的油灯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爹一件早该扔掉的破褂子。针线穿过粗布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单调得让人心慌。她低垂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油灯的光晕在她花白的鬓角上跳跃,映出深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隐忍。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猪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沉重的、名为焦虑的丝线。
干旱在我们沉井村肆虐了整整三个月。头顶的天蓝得刺眼,像一块烧透了的铁板,吝啬得不肯落下一滴雨。村口那棵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曾经浓荫蔽日,如今只剩几根虬曲狰狞的枯枝,直直地刺向天空,像垂死巨兽伸出的骸骨爪牙。田里的土裂开巨大的口子,深不见底,贪婪地吞噬着最后一点残存的生机。村中央那口被奉若神明的古井只剩一层灰白的浮尘。
水窖空了,水缸见了底,连村外那条浑浊的小河沟也彻底干涸,河床上曝晒着翻白的鱼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绝望,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啃噬着每个人的心。人们嘴唇干裂起皮,眼睛因缺水而布满血丝,像困在涸辙里的鱼,徒劳地翕动着腮。村里那三条代代相传、刻进骨血里的铁律——子时后闭户、不照镜子、不碰井水——在焦渴的炙烤下,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窃窃私语在白天墙根下的阴影里,在夜晚熄了灯的土炕上,像无形的毒虫在爬。
再这样下去,渴也渴死了……
那井……真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