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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门在身后沉重地自动合上,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风雨,也隔绝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勇气。店内的花香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种腐朽的甜腻,令人窒息。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柜台后面。那枚湿漉漉的银杏书签,被他随手丢进了抽屉深处,和一堆零散的包装绳、褪色的价签混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如同他心底某处彻底碎裂的声音。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霓虹在湿透的玻璃上扭曲、变形,像一张张无声嘲笑着他的鬼脸。
那场暴雨像一道冰冷的分水岭,粗暴地切割了时间。梧桐老街的梧桐叶又黄了两次,在瑟瑟秋风里打着旋落下,被清洁工扫走,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花店无声依旧开着,门楣上的字迹似乎又模糊了几分。橱窗里,各色花卉依旧按时令更迭,但角落那盆曾经枝繁叶茂的琴叶榕,却显出了几分颓势。叶片失去了往日油亮的光泽,边缘微微卷曲发黄,落下的叶子也无人及时清理,在盆土周围积了薄薄一层枯黄。
旧藤椅依然在,空对着琴叶榕,落满了灰尘,像一个被遗忘的座位。
陈默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他依旧每天打理花店,修剪花枝,更换清水,包装花束。动作精准,一丝不苟,但那双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洗不掉的灰翳,看人看物都隔着一层。他不再刻意去记那些关于苏晚的细枝末节,甚至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角落。然而,有些习惯早已刻入骨髓。每当傍晚那个特定的时分,门铃响起,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掠过那把空藤椅时,心脏总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随即又被更深的空茫和钝痛淹没。
他开始频繁地抽烟。狭小的店后仓库成了他吞吐烟雾的避难所。劣质烟草辛辣呛人的气息在狭小空间里弥漫,附着在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上。起初,当他第一次在仓库点燃香烟,浓重的烟雾飘散出来时,苏晚正在琴叶榕旁看书。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烟味呛到了,放下书,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眉头微蹙,目光穿过花架间的缝隙,投向仓库的方向。
陈默捕捉到了那目光,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掐灭烟头。但手指顿了顿,终究没有动。他把自己更深地藏进仓库的阴影里,看着烟雾缭绕中苏晚有些困扰的侧脸。她站起身,走到花店那扇常年紧闭的后窗前,伸手用力推开了积着厚厚灰尘的窗扇。带着凉意的晚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散了盘旋的烟雾,也吹动了她的发丝。
他没有出去,只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她的背影在窗前停留片刻,然后回到座位,重新拿起书。那扇窗,后来就一直开着一条缝隙,像一道沉默的伤口。
这个场景重复了三次。第一次是意外的呛咳和开窗;第二次,当烟雾再次飘出,苏晚只是抬头看了仓库一眼,没说话,便径直起身去推开了那扇窗;第三次,烟雾刚起,她甚至头也没抬,只是习惯性地朝后窗的方向伸了伸手,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开关,然后继续沉浸在她的书页里。每一次,陈默都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仓库的阴影和烟雾中,仿佛那呛人的气息能麻痹心口那处无时无刻不在隐痛的伤。那扇开启的后窗,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奇特的、无声的默契,也是唯一残存的、微弱的联系。
后来,苏晚不再来了。那扇后窗,也再无人去推开。灰尘重新覆盖了窗棂,缝隙被蛛网悄然占据。陈默的烟抽得更凶了。仓库里终日烟雾弥漫,连娇嫩的花瓣边缘都染上了一层洗不掉的淡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