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6/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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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蹩脚得可笑。宏达电子有自己的保安队,夜班巡逻从不间断。林树嗤笑一声,正要反驳,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她的脚下。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羊皮短靴,鞋尖和边缘已经沾满了厂区特有的油污和灰尘,甚至被粗糙的水泥地磨出了细微的划痕。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更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看着她固执的眼神,最终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随便你,便转身继续前行。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沉默的跟随成了常态。有时,她会在林树进入宿舍楼后,默默地在那片废弃包装箱的空地上站很久,像一个被遗忘的守望者,直到宿舍楼的灯光渐次熄灭,才转身悄然离开。
变化发生在某个异常寒冷的雨夜。深冬的雨水冰冷刺骨,砸在地上噼啪作响。林树下班时,忘了带伞。他裹紧单薄的工装,咬咬牙冲进雨幕。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和肩膀,寒意直透骨髓。
刚跑出车间大门没多远,一把宽大的黑伞突然从斜刺里伸了过来,稳稳地遮在了他的头顶。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鼓点。
林树愕然转头。
张盈盈站在他身侧,大半边身子都暴露在冰冷的雨里。她自己的头发和肩膀早已被雨水打湿,深色的大衣颜色更深了,紧贴在身上,显得她更加单薄。那把伞,几乎完全倾斜到了林树这边。她冻得嘴唇微微发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倔强。
拿着。她把伞柄塞到林树僵住的手里,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别感冒了。说完,不等林树反应,她竟转身冲进了茫茫的雨幕,深色的身影很快被雨帘吞没,消失不见。
林树握着那把还带着她手心余温的伞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掌心。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雨夜中的方向,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滴落,砸在地上,也砸在他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那把伞,像一个突兀的、温暖的标记,强行插入了这个冰冷的雨夜。
坚冰,开始出现第一道细微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