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余喵喵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www.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厨房冷清得能结蛛网,冰箱成了纯粹的装饰品。梁雨放学回来,面对的是一个需要自力更生才能活下去的冰冷战场。她用少得可怜的零花钱,买最便宜的馒头、榨菜,或者学校门口一块钱一包的泡面。家里的餐桌上,永远只有孤零零的一盘菜,哪怕是大年三十,也不过是中午的剩菜回锅,或者一盘切得粗枝大叶、拌得毫无滋味的凉拌黄瓜,敷衍得令人心寒。
家里的气压,永远随着小姨的电话和来访而诡异地波动。王秀英每次从小姨家串门回来,或者挂掉小姨那动辄一两个小时的贴心电话,脸上总带着一种被点燃的亢奋和难以名状的怨气,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扭曲的能量。
紧接着,家里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梁雨关门时稍微重了一点,作业本没按她要求的规矩摆放,甚至只是呼吸声在她听来不顺耳——都会成为一场通宵达旦、歇斯底里咒骂风暴的完美导火索。
你看看人家小姨家的玲玲!啊人家额,人家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人家嘴甜,会说话像抹了蜜!见人就笑,多招人疼!你再看看你!整天耷拉着个死人脸,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养你有什么用啊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木头疙瘩、讨债鬼,当初生下来就该……污言秽语如同肮脏的冰雹,裹挟着陈年的怨气和毫无逻辑的贬损,噼里啪啦砸下来,从傍晚持续到深夜,甚至通宵达旦。
梁雨蜷缩在自己小屋的单人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那恶毒的诅咒却依然如同附骨之蛆,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道,啃噬着她仅存的自尊和对母亲这个词的最后一丝幻想。她学会了在风暴中沉默,像一株长在阴暗潮湿石缝里的苔藓,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地压进心底最深的冻土层,用坚硬的冰壳封存。
这种情感上的极端剥夺与价值的彻底否定,渗透在梁雨成长的每一个缝隙,荒诞得令人窒息。
梁雨高三那年,拼尽全力,超常发挥,高考成绩足以叩开一所顶尖985大学的门槛。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邻居张奶奶特意上门道贺,布满皱纹的脸笑开了花:秀英啊,你们家小雨可太争气了!这大学,了不得啊!以后可就是国家栋梁了!
王秀英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撇撇嘴,语气轻飘得像在谈论天气:嗨,这有什么书念到这份上,考不上才叫怪事呢。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你没听说隔壁单元老张家那闺女,人家可是保送清华的!她磕了个瓜子,皮随口吐在地上,目光扫过梁雨因紧张期待而微微发亮的眼睛,立刻像找到了靶子,声音陡然转冷,
梁雨,听见没别以为这就上天了!大学里头藏龙卧虎,你这点分,进去了也是吊车尾的料!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别出去丢人现眼!
梁雨默默接过那份承载着无数汗水和希望的录取通知书,指尖冰凉。通知书硬挺的纸张边缘硌着掌心,那点微弱的、因被肯定而升起的喜悦,在母亲轻描淡写的贬低和与别人家孩子的粗暴对比中,被碾得粉碎,只剩下麻木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