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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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那样看着我。片刻,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挑了一下眉梢。
那细微的动作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没有安慰,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那把沾满泥污的黑伞。
他转过身,迈开长腿,从容地、无声地走进了墓园迷蒙的雨幕深处。昂贵的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很快,那挺拔的、如同黑色标枪般的身影,就消失在灰黑色的雨帘和晃动的人影之后。
只留下我,像一尊被遗弃的、湿透的黑色雕像,僵立在姐姐的墓碑前。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脸颊,混合着眼眶里再也无法抑制、滚烫灼人的液体,汹涌地往下淌。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陆沉舟。
那张平静到令人恐惧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袖口上那几滴刺目的泥点……像烙印一样,狠狠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进我的骨髓里！
三个月。
窗外的梧桐树从光秃秃的枝桠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又在几场春雨后迅速变得浓密油亮,筛下细碎晃动的光斑。时间像裹了层蜜糖的钝刀子,缓慢地切割着生活,表面看起来,伤口似乎在结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