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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文静的声音不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把书递过去。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粗糙的指节,那里布满了硬茧和细小的裂口。她像被烫了一下,飞快地缩回手。
陆峰接过,书页边缘被她的手指焐得微温。谢了,张小姐。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点干活的沙哑。
文静没应声,只轻轻点了下头,转身逃也似的回了门里。黑漆院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湿冷的世界,也隔绝了门外那道沉默注视的目光。
陆峰捏着那本还带着少女体温的书,转身离开。他没回陆家那间低矮、总是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潮湿霉味的偏屋,而是拐进了河埠头后面一处堆着废弃渔网和破旧船板的僻静角落。这里弥漫着河泥的腥气和木头腐烂的味道。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小心地翻开书页。
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小纸条,夹在书页中间,像一只安静的蝴蝶。他屏住呼吸,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清丽的小字,墨水是淡淡的蓝,如同春日里最晴朗的天空一角:
保尔遇见冬妮娅时,冬妮娅可没嫌他穷。
字迹的墨痕边缘微微晕开一点,仿佛写字的人下笔时带着犹豫,又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勇气。陆峰的手指猛地收紧了,粗糙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行字,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薄薄的纸捻破。冰凉的河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却觉得心口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猛地炸开了,烧得他四肢百骸都滚热,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纸条上的那行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陆峰原本沉寂如死水的心湖。那个春天,张家院子里那株高大的白玉兰开得异常繁盛,大朵大朵洁白的花瓣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起,打着旋儿。陆峰做工时更加沉默,也更加勤快,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粮袋扛得更稳,脚步迈得更快,连扫院子都扫得连石板缝里的尘土都不留。他不再只是远远地站着,目光偶尔会穿过忙碌的间隙,落在廊下那个安静看书的身影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一瞬,眼神里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文静也变了。她坐在窗边绣花的时间少了,看书的时间多了,而且看的,常常是那本墨绿色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她依旧不太说话,可每次给陆峰递水,或者他卸完货从她身边走过时,她的头会埋得更低一点,白皙的耳根悄然漫上一抹极淡、却又无比执着的红晕。
这份沉默的默契,终究没能逃过张母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午后,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陆峰刚把最后一袋米码放整齐,额角滚着汗珠。张母端着个白瓷盖碗茶,从正屋的雕花门里踱出来,脚步不疾不徐,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带着钩子,在陆峰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褂子上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