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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一声压抑的、濒死的呻吟从那老妇喉中挤出。年轻女子慌了神,急忙放下破碗去搀扶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就在她伸手扶住老妇臂膀的瞬间,她那冻得肿胀发紫、布满冻疮裂口的手掌,正正地摊开在朱春登眼前!
一点殷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血梅,又像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赫然出现在她掌心的边缘!那点朱砂痣!红得刺目,红得惊心!与他记忆深处,洞房花烛夜,他珍重地捧起锦堂玉手时,亲吻过无数次的那点嫣红,一模一样!岁月风霜或许能磨损一切,但这与生俱来的印记,却如同烙铁,深深烫进了他的骨髓!
巨大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朱春登眼前一黑,世界在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截枯腕上的破镯,和那只掌心的红痣,在灰白的雪幕上无限放大,燃烧着,旋转着。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腰间那柄随他斩将夺旗、饮血无数的佩剑,哐当一声巨响,直直坠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
这镯子……朱春登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踉跄着扑向那两个蜷缩在雪地里的身影。他扑跪在老妇面前,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那只玉镯,又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那年轻女子惊惶失措的脸。那张脸,虽然被风霜、污垢和极度的憔悴折磨得几乎脱了形,但那眉眼的轮廓,那眼神深处残留的一丝温婉和坚韧……他绝不会认错!
娘!锦堂!这声呼唤,压抑了太久,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惊痛、狂喜、悔恨与不敢置信,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撕裂了席棚前所有嘈杂的人声和呼啸的风雪。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老妇的脸颊,想要确认这不是一场风雪带来的绝望幻梦。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枯槁皮肤的瞬间,他的目光猛地凝固在老妇那从破袖中露出的另一只手上——那只手蜷缩着,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襟,却赫然……只剩下三根扭曲变形的手指!
娘!朱春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铁爪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您的手……您的手怎么只剩三根指头了!他猛地抓住老妇那只残缺的手,那冰冷、僵硬、布满冻疮和老茧的触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掌心,更烫在他灵魂深处。他无法想象,这双手,这双曾经为他缝补衣衫、抚摸他额头的手,在他封侯拜将、衣锦还乡的风光背后,究竟经历了怎样非人的磨难!
啊!赵锦堂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婆婆那只残手,却被朱春登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力量震慑住。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被巨大的悲痛和狂喜扭曲了的俊朗面庞,看着他眼中汹涌而出的、滚烫的男儿泪。是他!真的是他!那个她日思夜想、以为早已天人永隔的丈夫!巨大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唯有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垢。
春登……我的儿……老妇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虚弱得如同蚊蚋的声音从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带着一种濒死的、不敢置信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