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6/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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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轻响。
一本A4大小、硬挺厚实、深蓝色丝绒封面上烫着亮金色VIP客户尊享档案艺术字的精美册子,被我稳稳当当地、带着一种莫名郑重的仪式感,拍在了光滑锃亮得能映出刀疤脸倒影的红木桌面上。册子正上方,几个圆润可爱的艺术体烫金大字闪闪发光：流光溢彩客户体验档案。
新客户需要建档！这是规矩！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哭腔压下去,尽管脖子还在隐隐作痛,但那股要把流程走完的执拗劲儿支配了我。我用力翻开那本厚厚的册子,封面发出唰的一声脆响,内页纸张干净崭新,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气。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头,精准地点在第一页顶部最显眼的空白栏上,指尖因为用力还有点泛白。
请先提供一下基础个人信息,我的声音因为惊吓带着点软糯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仿佛在给刚进店的路人讲解定制流程,姓名、联系方式、身份证号或者护照号码优先,证件号在这里……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职业性的认真,务必准确哦,我们的VIP纪念日礼品定制、新品预览专属邀请、还有……呃……
我的视线正好扫到后面那个持枪黑胖子头目脖子上那条分量十足的金链子,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和国内几个知名银行还有私人会所都有深度联名合作,客户资质审查比较严格,资产证明或者大额流水单可以提供吗开户行信息这边也要备注……
流畅的、公式化的、在平时会被我爸妈嘲笑为机器客服腔的解说词,在无数客户面前重复了千百遍,此刻竟然在最荒诞不经的场合,最不合时宜的时机,被我本能般地用了出来。
时间再次凝固。
那群前一秒还如同嗜血猛兽、眼露凶光、掌控全局的暴徒们,彻彻底底僵在了原地。他们的眼神像是被钉在了我面前那本摊开的、格格不入的精美档案册上,那深蓝烫金的封面,在周围钻石、黄金、铂金冰冷尖锐光芒的映照下,显得如此荒诞不羁。
我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刀微微一颤。
短暂的、近乎真空的死寂之后,第一个动作来自那个黑胖头目。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都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神从茫然到凶戾,又从凶戾变成了一种看疯子的、难以置信的困惑。他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咚一声吞咽的巨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握着枪的那只手,动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老旧机器臂。他用枪口——那个冰冷的黑色洞口——极其缓慢地、带着浓重疑问地,点了点他自己的太阳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