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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树贵看着蔡坤许那因羞怒而扭曲的脸,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如同审视跳梁小丑般的漠然。他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寂静,让蔡坤许误以为击中了要害,脸上刚露出一丝得意。
“证据?”曹树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古寺钟声,回荡在寂静的画室,“你要实证?好!我便予你实证!”
他微微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刹那间,昨夜暴雨中涌入脑海的、属于“曹树贵”的贫寒记忆碎片,与明朝灵魂里对那部煌煌巨著的深刻烙印,在灵魂深处轰然碰撞、融合!那些尘封在灵魂角落的文字,如同被惊雷唤醒的蛰龙,带着磅礴的生命力奔涌而出!
再睁眼时,他目光如古井寒潭,深不见底。他缓缓抬起那只包裹着纱布的右手,食指伸出,无视纱布下伤口的疼痛,仿佛凌空执笔,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心弦上:
“且看西门庆初识潘金莲一节——‘妇人(潘金莲)便慌忙放下生活(活计),还了万福。王婆便道:‘这位是县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妇人把头低了,自去做生活。西门庆睃那妇人时,见她:黑鬒鬒赛鸦翎的鬓儿,翠弯弯似新月的眉儿,清冷冷杏子眼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更有一件紧揪揪、白鲜鲜、黑裀裀,正不知是什么东西……”他背诵得极其流畅,语调抑扬顿挫,对人物外貌的描摹精准传神,更在关键处戛然而止,留下无尽遐思与讽刺。
但这仅仅是开始。他语速陡然加快,如同江河奔泻:
“再看应伯爵帮闲凑趣之丑态——‘伯爵道:“哥,你既有这好手段,何愁大事不成?常言道: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西门庆道:“我的银子放在家里,只是没个心腹之人可托。”伯爵连忙接口道:“哥,你若有用处,我应二就是你的心腹人!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决不敢推辞!”’”
“还有李瓶儿丧子之痛——‘瓶儿抱着官哥儿的尸身,放声大哭道:“我的儿!疼杀我也!我的娇儿!谁夺了你去也!”哭了又哭,哭了又哭,把声音都哭哑了,喉咙都哭干了……’”
他口若悬河,从市井俚语到帮闲嘴脸,从泼妇骂街到深闺悲泣,从官场钻营到人情冷暖……一段段精妙的原文细节信手拈来,如同展开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明代浮世绘!那些文字不再是纸上的符号,而是被他赋予了灵魂与血肉,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人性的复杂与命运的悲凉!他时而模仿人物声口,惟妙惟肖;时而点出其中蕴含的世态炎凉,鞭辟入里!尤其最后背诵李瓶儿丧子那一段,那椎心泣血的悲恸,被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演绎得淋漓尽致,画室里几个感性的女生,眼圈竟微微红了。
曹树贵的声音在背诵完一段描写市井喧嚣的段落时停下。画室内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