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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夫。顾清砚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好好说过话,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疲惫和……难以启齿的屈辱。他避开了姜栀惊讶的目光,视线落在药柜上那些标注着酸枣仁、夜交藤等安神药材的抽屉上,停顿了几秒,才艰难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碎石,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话重逾千斤:顽固性失眠,神经性震颤。西医能做的检查都做了,能用的药物都试过了,效果……有限。他抬起那只微颤的手,试图控制,那细微的抖动却更加明显,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再这样下去,我拿不了手术刀了。最后这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重锤砸在寂静的药堂里,带着一个外科圣手职业生涯濒临断绝的巨大恐慌和无助。
姜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论坛上他冰冷的嘲讽犹在耳边,此刻他站在这里,褪去了所有的傲慢与光环,只剩下一个被病痛折磨得狼狈不堪的灵魂,向她这个他曾不屑一顾的中医低头求援。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解气,但更多的是医者面对病患时本能的关切。
坐吧,顾医生。她指了指诊桌旁那张磨得光滑的旧木椅,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她拿出脉枕,示意他伸出手腕。
这一次,顾清砚没有抗拒。他沉默地坐下,依言将那只微颤的手腕搁在脉枕上。冰凉的手指再次搭上他的腕间皮肤。顾清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疲惫。他不再看姜栀,也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留下沉重的呼吸在安静的室内起伏。
姜栀屏息凝神。指腹下的脉象,比三个月前更加糟糕。弦细如钢丝紧绷,沉取几乎难以捉摸,涩滞不畅,肝郁气结的征象愈发明显,心脾两虚导致的气血亏耗也更为深重。这具身体,像一架被强行超负荷运转到极限、内部齿轮严重磨损、润滑油枯竭的精密仪器,正在发出最后的、危险的哀鸣。她抬眼,目光掠过他紧锁的眉头、眼下浓重的青黑和毫无血色的唇,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情况确实不乐观,姜栀收回手,语气严肃,比我之前在论坛上判断的还要重。心脾两虚是根本,肝郁气滞是标,郁久化火,扰动心神,所以你整夜无法入眠,神经也得不到休养,震颤只是表象。西药的镇静安眠,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加重脏腑的负担。
顾清砚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沉重的死寂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所以他的声音依旧干涩。
所以,姜栀站起身,走向墙边那排擦拭得锃亮的针具盒,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先扎针,疏通经络,平肝潜阳,安神定志。然后,我给你配几副调理心脾、疏肝解郁的药膳方子,你按时吃。她打开针盒,一排排细如发丝、闪烁着银亮寒光的毫针整齐地排列着,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顾清砚的目光落在那排银针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身体再次不易察觉地绷紧。对未知的、侵入性治疗的天然抗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想起了那些冰冷的金属器械刺入人体的画面,而眼前这些细小的银针,在他眼中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侵入。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