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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欢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带着微刺的麻意从尾椎骨窜上来。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掐进了掌心。周砚深的话语和他身上迫人的气息,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她刚被工作点燃的、还有些灼热的心口上。
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情绪——是愤怒是委屈还是职业尊严被冒犯的刺痛或许都有。但当她再次抬眼看向水槽里那本饱经水火摧残、脆弱不堪的《松弦馆琴谱》时,那些翻腾的情绪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下去,只留下眼底深处那片沉静的、近乎固执的微光。
我明白它的价值,周先生。沈清欢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稳,没有丝毫的颤抖,在它被送进这间屋子之前,它的价值首先在于它是《松弦馆琴谱》,是四百年前某位琴师的心血,是曾经在某个幽静的庭院里流淌过的旋律。其次,才是瀚海拍卖行将要赋予它的价格标签。
她微微停顿,目光坦然地迎向周砚深带着审视和一丝讶异的视线,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的工作,是尽全力让它‘活’下来,恢复它本来的样子,而不是让它变成一个更值钱的商品。这一点,请您放心。
说完,她不再看周砚深,重新转回身,脊背挺得笔直,再次伏向修复台。她拿起那支尖头毛笔,轻轻拂去笔尖上那滴将坠未坠的修复液,然后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再次沉入那两张粘连纸页之间微不可查的缝隙里。
那姿态,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包括身后那个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男人,都已经不复存在。她只属于眼前这片亟待拯救的、沉默的过去。
周砚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重新将自己缩成一道专注弧线的背影。她的话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不轻不重地砸在他习惯用金钱衡量一切的思维壁垒上,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涟漪。他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审视之外,悄然多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再次被消音地板吞没。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修复室门口,室内那种紧绷的、近乎窒息的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沈清欢的肩膀几不可见地垮塌了一瞬,握着毛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她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额角一滴汗珠终于滑落,砸在修复台冰冷的金属边缘,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那本价值七位数的《松弦馆琴谱》,静静地躺在水槽里,焦黑的纸页边缘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出一种近乎悲怆的脆弱。沈清欢的目光落在上面,所有的杂念都被强行剥离。她再次拿起工具,指尖稳定,动作轻柔如抚摸婴儿的肌肤,重新投入到与时间的无声角力之中。每一次细微的分离,每一次精准的点涂,都是对那冰冷数字最沉默、也是最有力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