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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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激得书生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想摇头又怕被刀锋划破喉咙:没…没有!我发誓!老天爷作证!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听见铃铛声…还有您…您的号子…才…才摸黑寻过来的…想找个伴儿…活人…我…我只看见灯灭了一下…再…再亮起来…您…您就在贴符了…那…那尸体…我真不知道啊!他语速极快,眼神里是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惧,不似作伪。那双沾满泥浆的布鞋,在栈道湿漉漉的石板上不安地蹭着,留下几道浑浊的水痕。
罗七爷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书生脸上,仿佛要剥开那层皮肉,直接看到骨头缝里去。栈道狭窄,风雨如晦。那两具贴了定魂符的尸体,如同两尊沉默的黑色石雕,矗立在令人窒息的黑暗和雨幕里,隔绝了视线。书生的话,像冰冷的蛇,丝丝缕缕钻进耳朵。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和不安,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终究是把那柄浸透阴气的短刀缓缓移开了半分。刀锋离开皮肤的瞬间,书生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虚脱般晃了晃,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呛进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跟紧。七爷的声音依旧干涩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煞气,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砸在地上,敢碰尸体,敢耍花样,老子让你比它们烂得更快!他不再看那惊魂未定的书生,左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新的油纸灯笼,右手食指在口中狠狠一咬,指尖瞬间涌出暗红的血珠。他飞快地在灯笼纸罩上画下一个扭曲繁复的血符——不是朱砂,是活人的阳血!符成的刹那,他低喝一声:燃!那灯笼里的灯芯竟噗地一声自行点燃,昏黄的光晕顽强地撑开一小圈,勉强照亮了周围几步之内湿漉漉的岩壁和脚下狰狞的石阶。这光比之前的引魂灯更暗,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异,灯焰是诡异的幽绿色,映得人脸发青,仿佛来自幽冥。他左手稳稳擎着这盏诡异的血符灯笼,右手再次摇响了那枚沉重的摄魂铃。
叮啷——啷——啷——
铃声穿透风雨,带着一种直抵魂魄的穿透力。前方那两具额贴黄符的尸体,关节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如同生锈的机括被强行扭动,极其僵硬地、一前一后地重新迈开了步子。沉重的脚掌落在湿滑的栈道上,每一步都踏碎一片水洼。书生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紧跟在七爷身后,身体极力蜷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七爷那件同样湿透的蓑衣里,眼睛惊恐地扫视着两侧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仿佛那里面随时会伸出鬼爪。
血符灯笼幽绿的光晕在狂风中摇曳不定,勉强在无边的黑暗中凿出一小团混沌的光域。光晕的边缘在湿漉漉的岩壁上诡异地晃动、拉长、扭曲,如同无数挣扎的鬼影。风雨声、铃声、尸体沉重的脚步声、书生压抑的喘息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神经紧绷的杂音。栈道在悬崖绝壁上蜿蜒,如同一条垂死的巨蟒。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浓重的黑暗里,突兀地出现一片模糊的、相对空旷的地界。借着灯笼幽绿的光,勉强能辨认出那是栈道旁一处天然向外凸出的岩石平台,一棵虬结扭曲的老松树,如同一个披头散发的巨人,孤零零地扎根在平台边缘,大半的枝干都疯狂地伸向风雨飘摇的虚空。松树巨大的伞盖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发出呜呜的悲鸣。
就在那棵老松树下,幽绿的光晕边缘,突兀地勾勒出一个直立的、僵硬的轮廓!那轮廓背对着栈道,面朝着万丈悬崖下的深渊,仿佛正在凝视那片无边的黑暗。
先生!快看!书生那尖细、带着哭腔的嗓音猛地拔高,像根针一样刺破了风雨声。他伸出的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死死指向那松树下的黑影,声音都变了调:树…树下!是不是…是不是你们丢的那个!
罗七爷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像被无形的钉子狠狠楔进了湿滑的石板里。血符灯笼幽绿的光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映得他沟壑纵横的脸一片惨青。一股冰冷的寒气,比这悬崖上的风雨更刺骨百倍,倏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对栈道、面向深渊的僵硬轮廓,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擂鼓一般。是它!那件宽大漆黑的寿衣,那僵直的姿态,绝不会错!可它怎么会跑到这鬼地方来还以这样一种…俯视深渊的姿态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他左手提着那盏散发着不祥绿光的血符灯笼,右手无声无息地再次按在了腰间那柄浸透尸气的短刀刀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湿透的粗布传来,带来一丝微弱的、属于活人的底气。他喉结滚动,咽下嘴里泛起的铁锈般的腥气,沙哑地低喝:待着!看好尸队!命令是对身后那抖成一团的书生下的,语气森然,不容置疑。他不再摇铃,两具贴符的尸体如同接到指令的傀儡,瞬间凝固在原地,只剩下雨水顺着僵硬的寿衣不断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