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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母亲的微信发来时,我正在莫斯科的公寓里打包行李。浅梦,回家吧,我们给你接风。配图是老宅的壁炉,柴火堆得像我第一次去时那样旺。火车驶进北京西站时,雾霾正浓,子轩的父亲隔着人群挥手,他母亲冲上来抱住我,羊绒围巾上还带着王府井百货的香水味:瘦了,快回家喝碗热汤。
老宅的欧式吊灯晃着暖光,餐桌上摆着我爱吃的红菜汤和列巴。子轩坐在对面,西装袖口磨出了毛边,眼神像受惊的鹿,总在我看过去时慌忙躲开。他父亲不停地给我夹菜:尝尝这个,你阿姨特意学的俄式香肠。母亲则拉着我的手问莫斯科的天气,仿佛婚礼取消的事从未发生。直到门铃响起,子轩母亲起身开门,声音突然拔高:紫琪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紫琪穿着米白色大衣,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她看到我时,笑容僵了半秒,随即款步走来:浅梦,真巧,我来给叔叔阿姨送些上海特产。她的香水味和子轩书桌上的香薰一模一样。子轩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又尴尬地坐下,筷子掉在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餐桌上的气氛像突然凝固的蜡,子轩母亲强笑着给紫琪挪位置,刀叉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浅梦在非洲做志愿者时,可吃了不少苦。子轩父亲没话找话,我刚要开口,紫琪却接过话头:是吗子轩以前也总说想去非洲,可惜工作太忙。她转向子轩,眼神温柔,你还记得吗我们大学时说要一起去肯尼亚看动物大迁徙。子轩的脸瞬间涨红,拿起水杯猛喝,水洒在衬衫上。我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荒谬——这场名为接风的宴会,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旧爱重逢,而我,不过是被邀请来的观众。
饭后我在花园里找到子轩,他靠在银杏树下抽烟,烟头在暮色里明明灭灭。为什么选我我问。他扔掉烟头,用脚碾灭:我妈说你独立,不会像紫琪那样……那样怎样我打断他,那样需要你花心思去爱他沉默许久,声音沙哑:浅梦,我以为找个‘合适’的人,就能忘了过去。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卷起地上的落叶,我突然想起婚礼前他给我挑戒指,指着铂金款说:这个保值。原来连爱情,他都算好了性价比。
05.
母亲的相机
回到莫斯科的第一周,我把自己锁在公寓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母亲的老式相机摆在窗台,皮革机身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光泽。那是她二十岁时在列宁格勒买的,曾拍下勃列日涅夫时期的街头,也记录了我从蹒跚学步到背起书包的每个瞬间。有次我问她:妈妈,为什么喜欢拍照片她摸着镜头说:因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时光就不会走丢了。
相机里还剩最后一卷胶卷,冲洗出来后,我坐在地板上一张张翻看。有张摄于1998年的红场,母亲穿着驼色大衣,把我架在肩上,克里姆林宫的红星在雪后格外明亮。她的笑容透过相纸传来温度,让我想起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浅梦,别困在过去,要像相机一样,永远对准有光的地方。可我现在,却像被卡在胶卷里的影像,进退不得。
拨通母亲老同事的电话时,莫斯科正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你妈妈啊,对方在那头感慨,退休后还去非洲做了两年志愿者,说要帮那里的孩子拍照。非洲我愣住了,母亲从未提过。翻出她的旧日记,在最后一页看到潦草的字迹:2017.3.5,遇见中国医生子震,他说要建流动医院,像年轻时的我一样固执。子震这个名字像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门——那个在非洲总把伤员照片贴在药箱上的男人,原来早就出现在母亲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