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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信封光滑的表面。江临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瞬,眼中甚至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希冀。然而,她并没有接过来。她的指尖只是轻轻搭在信封边缘,然后,在江临骤然变得惊愕的目光中,她的手指猛地收拢,抓住了信封的一角。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她手臂一扬,另一只手也迅速跟上,两只手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带着宣泄力量的姿态,抓住那封代表着世俗认可和未来坦途的信件,猛地向两边撕开!
嘶啦——!
清脆、刺耳的撕裂声,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办公室内凝滞的空气。纸张被蛮力扯开的声音异常响亮,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
江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惊愕凝固在他深邃的眼底,如同被瞬间冻住的深潭。他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保持着递出的姿势,指节僵硬。林晚的动作没有停止。她低着头,双手稳定而冷酷地继续着撕裂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厚实的纸张在她手中发出接连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哀鸣。她不是在撕,更像是在肢解,在粉碎。锋利的纸边划破了她的指尖,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却浑然不觉,仿佛那点刺痛微不足道。
洁白的碎纸片如同骤然降下的暴风雪,纷纷扬扬地从她指间飘落。它们打着旋,无声地坠落,覆盖在光洁冰冷的深色地板上,也覆盖在江临那双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上。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彻底阴沉下来,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撞击声,像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拍打。灰暗的天光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种湿漉漉的、沉重的铅灰色。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如同无声的泪痕。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撕裂的余音和窗外暴雨的轰鸣,交织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林晚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只有一片彻底的、近乎虚无的平静。那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令人心悸。她看着江临,看着他那张因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楚而失血的脸,看着他那双曾让她沉溺又让她绝望的深邃眼眸。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更像是一道冰冷的、用刀锋刻上去的弧度。她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雨声和死寂,清晰地落在江临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精准地凿进他僵硬的心脏:
江总,您教的——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狼藉的纸屑,如同审视一堆无用的垃圾,选择比努力重要。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暴雨倾泻的哗哗声,单调而巨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雨水在玻璃上疯狂流淌,扭曲了窗外林立的高楼轮廓,也模糊了江临僵立的身影。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洞穿后的灰败,如同褪色的旧照片。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点干涩的摩擦声,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伸出的那只手,终于无力地垂落下去,指尖微微颤抖着。
林晚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她转过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风雪中不肯折腰的竹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稳定、渐行渐远的叩击声,一步一步,稳稳地踏过那层覆盖在地板上的、象征着他权力与好意的碎纸屑。那声音,是唯一的节奏,敲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雨声之上。她拉开沉重的办公室门,门外走廊明亮的灯光涌了进来,将她纤细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然后毫不犹豫地融入了那片光明之中。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轻响。最后隔绝的,是门内那片狼藉的白色纸雪,是窗外无休无止的、冲刷着一切的冷雨,以及那个站在狼藉与冷雨背景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只剩下一个空壳的沉默身影。